看着眼前的“艾登”，史蒂夫眼神无比凝重，他手持圆盾与其对峙，可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任何敌意，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史蒂夫皱起了眉头。
“史蒂夫先生，你看到‘艾登’了吗？”
“那个头部是摄像机的人吗？”史蒂夫摸着耳机，对另一头的人说到，“他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会，很快就消失了。”
“那个应该就是REdE实体所引发的第一阶段事件。”耳机那端，汇报人员的声音有些凝重，“他们的增殖速度很快，靠近其三米内的所有人类，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曾经犯下的巨大过错。”
“犯下的过错？但它刚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并没有产生任何异常……”史蒂夫疑惑地问道，“而且人类不可能不犯错，它这种行为意义何在？”
“是主动情况下犯下的道德性错误，事实上，已经有很多同事受到‘艾登’的影响，产生了严重的精神失常问题。”耳机那头深吸了一口气，“REdE实体所引发的事件往往是分阶段进行的，越拖到后面情况越严重，任青先生现在没办法抽出空来，史蒂夫先生，下令撤退吧。”
“……除了‘生命线’小组外，所有人撤离c-117，不要管战场了。”史蒂夫沉默的看了眼到处都是的“艾登”，咬了咬牙，“‘生命线’小组，待全员离开c-117，确定没有需要救援的人员后，立即离开！”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史蒂夫听着远方广播里传来的任青的声音，目光凝重。
“master，别勉强啊。”
……
“撤退吗？”
“嗯，据说REdE实体的第一阶段已经显现，费辛，等救完这波市民，我们先撤退吧。”
“可是……”一想到12还没有顺利逃出去，费辛额头上冷汗直冒，“这样，你们先撤离，我还想多救几个人，之后和‘生命线’的人一起走。”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告别队友后，他继续前往流浪者社区门口接送新的逃难市民，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12的平安。
可当他再一次将市民送至枢纽后，头顶监控摄像头的高大男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旁边。
这是……
费辛瞪大了眼，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艾登”。
刚才还没有人，一眨眼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简直和p图p上来的一样。
费辛握了握拳头，警惕地望着它。
“……费……辛……”
“艾登”张开了口，说出来的话不似往常那般流畅，反而有些断断续续的。
可费辛却觉得这声音熟悉到有些可怕。
“卢卡斯？”向后退了半步，他有些不确定的回应道，“是……卢卡斯吗？”
“费辛……”
这次声音流畅了一些。
“卢卡斯……卢卡斯！”费辛再也忍不住，直直冲至“艾登”的面前，看着空洞的摄像镜头，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如同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你还活着是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回答我卢卡斯！”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对方时，整个空间突然暗淡了下来。
幽幽的月光漫无目的的散落在地面上，刚才还站在这里的人，此刻以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阵微弱的清风，吹散过往遗存的痕迹。
……
“在成功剿灭了‘监视游戏’的幕后黑手之后，失去肉身的卢卡斯变成了网络世界中的孤魂野鬼。作为玩家，你应该很清楚，虚拟空间的时间流动与现实世界并不相同。”
“……”
12沉默片刻，心中非常清楚这一点。虚拟终端曾明确告知每位踏入游戏世界的玩家，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节副本内部的时间流速，以实现某种规则上的改变。因此在网络意识中体验到的时间流速，通常会比现实中要快得多。
“所以，即使从我们的时间线来看，卢卡斯脱离m.E.G可能才过了几个月，但对于他的意识而言，也许度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
没有实体支撑的灵魂，就这么孤独地在网络中漂泊，无法与其他人交流，也无法触及过去的亲友。对卢卡斯来说，那个在狭小电子机房里消逝的自我，早已成为过去。
“‘既然如此，此刻存在于网络世界内的自己又是谁’……什么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会反复思考类似的问题吧。”异常的表情中带着无奈与温柔，但话语中却隐藏着令人不安的信息，“加上他那对于正义近乎偏执的追求，说不定会抛弃过往的身份，成为‘网络正义执行人’一类存在呢？”
所以他们才会在c-117这个“健康恐怖主义”城市实施所谓的“正义活动”？12紧咬牙关，望着这片荒凉的景象，满腔怒火。
“这算什么正义啊……”
“正义的标准因人而异，就像着名的电车难题一样。”今天的异常谈兴非常高，“如果你选择牺牲一人来拯救其他四人，对于那四人而言就是正义， 反之亦然……很有意思吧。”
有意思个头！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关键问题！”12反应了过来，猛地打住即将偏离的话题，“‘艾登’究竟是什么？”
“哦，那个啊……他们自然是‘监视游戏’主办方的人。”
“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惊讶？你不是早就有所预料了吗？”异常瞥了他一眼，笑容带上一丝古怪，“实际上，无论是之前在城市中发动叛乱的‘艾登’，还是现在作为REdE实体出现的‘艾登’，都是由‘监视游戏’组织制造的，与卢卡斯相似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12的声音中透出震惊，“c-117中所有的‘艾登’，都像卢卡斯那样，是‘沼泽人’？”
“毕竟‘艾登’的大脑是机械构造，只要创造出合适的身体，就能将意识和记忆植入其中。”异常站在天台边缘，抚摸着腰间的刀鞘，仰望天空，“这项技术非常实用，不是吗？”
12回想起费辛在咖啡馆展示给他看的，有关‘艾登’的实体描述：
[近期m.E.G有人与艾登进行过接触，得知艾登貌似在追查关于“监视游戏”的相关信息。
“那些家伙对我做了什么！”艾登如此说道，“我一定要找他们问个清楚！”]
“我知道了，真正的艾登原本只有一个。”12深呼吸，试图理清思路，“‘监视游戏’的主办方通过某种手段捕捉到了它，并复制了它的身体、意识和记忆，以此来建立起一张‘移动监视器网络’，用于监视后室发生的各类情况。”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关键。”异常很欣慰的点了点头，“不过，尽管他们能够复制艾登的身体，意识却不能随意上传。”
“因为他们能提取意识和记忆，但不具备自由修改的能力，对吧？”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完全掌控‘艾登’的思维模式，因此也不敢大规模生产复制体。
“正是如此。但卢卡斯可不一样，他是网络世界的电子幽灵，修改一串由数据构成的意识对他而言无比轻松。”
“……”
“对了，‘监视游戏’的主办方好像还因为这个问题闹出过麻烦。”异常漫不经心地，抛出了一个对于12而言如同炸弹一样的话题，“据说他们首次尝试向艾登复制体注入意识时，那些复制体不甘被控制的命运，朝主办方发起了反抗，还导致其中有一名‘艾登’顺利逃出了他们的大本营……说起来也不知道那名‘艾登’最后去了何方？”
随后，他看向脸色苍白的12，慢悠悠的说道：“稚嫩的战士，不知在这趟漫长的旅途中，你有没有邂逅奇怪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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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梓游从未在线下见过艾登的真实面貌，尽管他是通过洛荆介绍而来的网上监护人，但赵梓游对这位监护人的第一印象并不佳。
顶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摄像机脑袋，背影看起来有点像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喜欢叼着根永远抽不干净的烟，看见漂亮的女玩家就喜欢凑上去搭讪，毫无正常人类的边界感。
而且见到他之后第一句话还是：“啧，洛荆也真是，怎么给我安排了个照顾小孩的活计……小鬼，赶紧回去找妈妈吧。”
于是年仅14岁的赵梓游，从背包里抽出一根棒子将他揍得哭爹喊娘，自此也确定了两人在游戏中的身份地位——
“哟，12小哥，这摄像头怪人是谁啊？”
“我们家养的宠物捏。”赵梓游对着游戏里的熟人很乖巧的点了点头，“来，艾登，和我朋友打个招呼。”
看着赵梓游（疑似）天真烂漫的笑容，比他高好几个头的艾登很憋屈的“汪”了一声。
后来发生了不少事情，两人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艾登也不再将赵梓游看作是小孩，反而有点忘龄之交的意思。
虽然对方还是会下意识的将赵梓游当做小孩照顾，但他却越来越喜欢这个看起来有点颓废的摄像头怪大叔。
艾登教会了赵梓游许多事情，甚至包括一些人生哲理，都是在游戏中一同学习的。对于年仅16岁的他而言，比起朋友，艾登更像是一名仅存在于虚拟世界的老师。
而这样的老师……会是始终监视着自己的“沼泽人”吗？
……
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边时，12沉默不语。
“哟，这里都出现了，看来REdE实体的第一阶段快要结束了。”异常仔细打量了一下12身边的“艾登”，手指轻轻敲打着刀鞘，“就这样吧，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没兴趣看了。”
随后，他转身打算离开：“而且我算是提前登场，为了确保接下来的表演顺利进行，就先退居幕后了。”
“等等。”
12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让异常停下了脚步。
“嗯？”异常转身看向他，“你已经接触到这次事件的真相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真相？”12看了一眼一旁静默的“艾登”，手中紧握着高斯光刃，脸上表情冰冷，“别开玩笑了，你还有很多需要解释的地方。”
首先，“监视游戏”的主办方是由谁创立的？他们的初衷是什么？
其次，主办方为什么要举办这场“游戏”？如果只是为了搜集信息，完全没有必要设计这样一个容易暴露自己目的的游戏。
最后，卢卡斯是如何得知Level 502“灵魂服务器”可以将意识上传到网络云端的？
“你之前也说过。”
[“出于对他的敬佩，我给了他一点小建议，帮助他成功解决了游戏的组织者。”]
““以你的能力，找到‘监视游戏’的所在地，或者消灭那个组织里的所有实体，想必都是轻而易举的事。”12的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厌恶，“然而，你却告诉他关于灵魂服务器的事情，让他变成了网络世界里的‘沼泽人’！异常，我不信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随着对话的深入，异常的笑容愈发深邃，他抬起手鼓了鼓掌：“不枉我给你提供了那么多线索，作为奖励，我就告诉你吧……没错，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我设置的小小的‘实验’而已。”
“实验？”
“毕竟被圣杯召唤了出来，还是要稍微做点工作的。”
“嗯？”
圣杯？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12对“圣杯”这两个字异常的熟悉，就好像他曾经在某处听见过这个名词一样。
“可惜后来我觉得效率太低，便放弃了这个实验。没想到，那些被我遗弃的实体竟然还在坚持我的研究。”异常摊了摊手，显得颇为无奈，“甚至以为我是因为‘找不到乐趣’而放弃了它们，于是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场无聊的游戏。”
接着，他重新把手放在刀鞘上：“当我遇到卢卡斯，从他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后，我便顺水推舟地告诉他了解决方法。毕竟，事情总要有人来收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