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一个人去？\"我看薄颜换衣服，有点担心。
今天是她第一次去艺术学院，说什么都不让我送。
\"放心啦。\"她系好鞋带，扶着拐杖站起来，\"又不是没去过。上周不是都看过教室了吗？\"
确实，上周我陪她去看过一次。教室在一楼，离校门口不远，倒是挺方便的。
\"那你带手机...\"
\"知道知道。\"她打断我，\"你今天不是要去看画室装修吗？赶紧去吧，别耽误事。\"
看她这么坚持，我也只能随她去了。不过还是叮嘱小雨：\"你多照看着点。\"
\"放心吧大哥。\"小雨拍着胸脯保证。
到了学院，薄颜才知道为什么院长说从五个学生开始。教室里已经坐了五个孩子，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院长说，\"这位是薄老师，以后就是你们的美术老师了。\"
薄颜看着眼前的学生，心里有点紧张。
角落里坐着个小女孩，看起来十三四岁，天生右手有些不便。旁边是个戴助听器的男孩，正专注地画着什么。中间是对双胞胎，一个坐轮椅，一个扶着他。还有个高个男生，左手打着石膏，明显是最近受的伤。
\"老师好！\"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大家好。\"薄颜笑着说，\"不过在这里，我更希望你们把我当朋友，而不是老师。\"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美术是什么\"几个字。
\"在开始上课之前，我想问问大家，你们觉得美术是什么？\"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突然，那个戴助听器的男孩举手：\"是画画！\"
\"对，画画是美术的一种。\"薄颜说，\"还有吗？\"
\"雕塑！\"坐轮椅的男孩说。
\"摄影！\"他哥哥跟着说。
\"都对。\"薄颜点点头，\"不过在我看来，美术更是一种表达方式。\"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简单的笑脸：\"比如这个，是不是就表达了'开心'？\"
几个孩子都笑了。
\"所以啊，不用太拘束。\"薄颜说，\"今天咱们就先热热身。每个人画一张自画像，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她走到角落里那个小女孩身边：\"你叫小雅是吧？\"
小女孩点点头，右手下意识地往后缩。
\"没事。\"薄颜轻声说，\"你看我，不也拄着拐杖吗？这不影响我们画画。\"
小雅怯生生地说：\"可是...我不会画。\"
\"没关系，我教你。\"薄颜拿起铅笔，\"你先试试用左手。对，就这样...\"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虽然孩子们画得都不太好，但每个人都很认真。
\"今天先到这。\"薄颜说，\"下次上课我们学点简单的技巧。对了...\"
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等学生都走了，小雨才说：\"老师，您这第一课上得真好。\"
\"还行吧。\"薄颜揉揉腿，今天站得有点久，\"就是得想办法让他们放开些。\"
\"慢慢来呗。\"小雨收拾着画具，\"您看小雅，一开始都不敢说话，后来不是画得挺开心的吗？\"
薄颜点点头，翻看着学生们的画。忽然，她注意到那对双胞胎的画有点特别。
坐轮椅的弟弟画的是自己站着的样子，而哥哥画的却是推着轮椅的场景。
\"小雨。\"她叫住收拾东西的助教，\"你帮我查查这对双胞胎的资料。\"
\"好啊。\"小雨说，\"不过...您是发现什么了吗？\"
薄颜若有所思：\"总觉得他们兄弟俩，有什么心事。\"
\"这对双胞胎的事我打听到了。\"小雨拿出一沓资料。
一周过去了，薄颜正在办公室准备下节课的教案。
\"说说看。\"她放下笔。
\"哥哥叫张明，弟弟叫张亮。\"小雨翻开资料，\"弟弟是半年前出的车祸，导致下肢瘫痪。\"
薄颜皱眉：\"这么小就...\"
\"关键是...\"小雨压低声音，\"当时是哥哥在开车。\"
薄颜愣住了：\"所以...\"
\"对，哥哥一直自责。\"小雨说，\"他们家里条件不错，本来想送弟弟出国治疗。但哥哥非要留在国内照顾弟弟，还主动申请了休学。\"
难怪那天的自画像是那样的。薄颜想起张明画的推轮椅的场景，心里一阵发酸。
\"那弟弟怎么想？\"
\"表面上挺乐观的。\"小雨说，\"但是...\"
他拿出张亮的作业：\"您看这个。\"
是上节课布置的\"我的梦想\"主题画。张亮画的是一个人站在舞台上跳舞。
\"他以前是学街舞的。\"小雨说，\"听说还拿过市里比赛的冠军。\"
薄颜看着画出神。那个舞者的动作特别生动，能看出画的人很懂舞蹈。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今天他们来了吗？\"
\"来了，在画室那边。\"小雨说，\"张明又在给弟弟削铅笔。那个...老师，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怎么说？\"
\"张明太紧张弟弟了。\"小雨说，\"削铅笔这种小事，张亮完全可以自己来的。\"
薄颜点点头：\"走，咱们去看看。\"
画室里，张明正忙着给弟弟准备颜料。张亮坐在轮椅上，表情有点不耐烦。
\"老师好！\"看见薄颜进来，兄弟俩赶紧打招呼。
\"正好，我来看看你们画得怎么样了。\"薄颜走过去。
张亮的画画了一半，还是跳舞的场景。不过这次画的是两个人，看动作像是双人舞。
\"画得不错啊。\"薄颜说，\"以前学过舞蹈？\"
张亮眼睛一亮：\"对！我跳街舞的！\"
\"那你懂节奏感。\"薄颜说，\"难怪你画的动作这么到位。\"
\"可惜现在...\"张亮的声音低了下去。
张明赶紧说：\"没事的，等你好了，一定能重新跳的。\"
\"我都说了，我可能好不了了！\"张亮突然提高声音，\"你别总是...\"
话说到一半，他看见大家都愣住了，赶紧低下头：\"对不起...\"
\"没事。\"薄颜说，\"生气是正常的。我当时比你还爱发脾气呢。\"
兄弟俩都抬起头看她。
\"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她指着画，\"为什么你画的都是站着的人？\"
张亮愣了一下：\"因为...坐轮椅没法跳舞啊。\"
\"谁说的？\"薄颜笑了，\"你上网搜搜'轮椅舞'。那可是正式的体育项目，还有比赛呢。\"
\"真的假的？\"张亮眼睛亮了。
\"当然是真的。\"薄颜说，\"改天我给你看看视频。那些舞者配合得特别默契，轮椅都快成舞伴了。\"
张明在旁边听着，若有所思。
\"对了。\"薄颜转向他，\"你不是也喜欢跳舞吗？\"
\"啊？\"张明慌了，\"我...\"
\"我看过你们以前的表演视频。\"薄颜说，\"你跳得也不错啊。\"
张明低下头：\"那都是以前了...\"
\"哥。\"张亮突然说，\"要不...你教教我跳轮椅舞呗？\"
\"我不会啊...\"
\"可以学啊。\"张亮说，\"反正你现在天天跟着我，不如咱俩一起学点新东西。\"
张明愣住了。这是弟弟车祸后第一次主动提要求。
\"那...好啊。\"他说。
\"行。\"薄颜说，\"那你们先研究研究轮椅舞的视频。下节课我想看点不一样的画。\"
看着兄弟俩凑在一起看手机，她悄悄对小雨说：\"去把他们以前的舞蹈视频找来，我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