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劲风似乎要刮伤她的肌肤，恐惧感促使她闭上了双眼。
尸体的血腥味，骨龙身上腐肉的腥臭味。
在死亡的瞬间无限被放大。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为一个细长的平面。
在这个平面之中，痛苦，惊讶，不甘，情绪被无限地放大。
她闭上了眼，眼角滑过一行清泪。
即使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父亲死去的画面却如回马灯般不断地在眼前回放着，似乎某人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刻刀，一刀一刀地将画面刻在自己的心脏之上。
他死前的惋惜，决绝，悲伤，愤怒，毫无遗漏地复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越是回想，越是痛苦，越是痛苦，越是清晰。
如果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这样的想法刚刚产生，骨龙的爪子已经来到近前，锐利的骨爪，就要刺穿她的头颅！
“阿菲亚，该醒了。”
冥冥中传来一声幽叹。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虚无起来。
她只觉得心头痛的几乎难以呼吸，却眼睁睁看着眼前幻化为一片空虚。
寂静，似乎一切声音都消弭于无形，只有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眼前的一切转为黑暗，又忽然明亮起来，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
阿菲亚醒过来，已经是半跪在地面，豆大的汗珠昏着泪水，落在焦黄的土地上。
她低声地抽噎着。
周边的黑雾已经是渐渐褪去。
周围的哭嚎声也渐渐停下来。
“让人感到痛苦是亡灵法师的课题。”
卢奥看着苏扎娜冷冷地说道。
莱奥斯离得远远的，深怕被那些诡异的黑雾波及。
“让女孩落泪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苏扎娜娇嗔道，翻了翻白眼，她身上桃红色的雾气蒸腾，并没有受到黑雾的影响，转而好奇地询问：
“这招叫什么？”
“痛苦。”
“平庸的名字，一点新意也没有。”苏扎娜摊了摊手，“不过也很贴切就是了。”
“你看看这里，都要成地狱了。”
“我刚刚的幻术里大家可是很幸福的。”
卢奥冷笑一声，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岂不闻，美人乡，英雄冢。
幸福往往使人迷惑，而痛苦却能够使人清醒。
所谓邪术，不是咒术天生有高低贵贱之分，而是要看使用者的目的与居心何在。
奈何，世人往往愚钝，自然不会理解。
他望向四周，周围的人群缄默，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看向一个魔鬼。
这次与伊斯坦城外的守城战不同，看见自己那诡异的术试，用在自己同类的身上，这些人已经本能地对他产生排斥。
即使他本意是为了救人。
可笑可笑。
事已至此，他摇了摇头，一柄法杖出现在他的手中，从米拉吉手上拿来的法杖本是棕色的实木，在他的手中经过多次的使用已经彻底转为了没有生机的枯木，颜色也变得苍白灰暗。
似乎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化作尘埃。
他将法杖牢牢地扎在地面上，长长的黑影一字排开，死亡骑士便从黑影中攀附而上，个个屹立，威势渗人。
这次它们不仅身着重甲，重剑已然换作惨白的骨刺，苍白色的骨马，在它们的胯下嘶鸣。
将骨马与亡灵骑士结合在一起组成骑兵，对于卢奥来说，已是一种大胆的尝试，从看见兽人族的狼骑兵后，他就在构思此招，现在，正是一次练兵的好时机。
“莱奥斯!你给我上。”
“还有你，你，你，你们，都给我上。”
苏扎娜冷笑一声，玉手轻点，几名打手脖子一缩，莱奥斯咬牙切齿，心生退意。
苏扎娜美目流转，心念一动，娇笑道：
“谁能取他头颅，老娘赏，一千金！”
莱奥斯手上青筋暴起，人为财生，鸟为食亡，此时不搏何时搏！
身边几名好手更是跃跃欲试。
“大家听我说，法师近战薄弱，尤其是亡灵法师，身体孱弱，用斩首战术，对方不一定是我们的...”
对手二字，尚未落地。
亡灵骑兵已然发起冲锋。
马蹄阵阵掀起劲风，尘土飞扬，亡灵骑士的骨骼和胯下马匹的脊骨相撞，发出阵阵撞击声，如同急迫的战鼓。
莱奥斯话音未落已经被骨刺长枪直直冲撞而来。
“铜皮。”
他咬牙紧绷肌肉，长枪如同刺到坚硬的金属，他倒飞出去，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身边的好手更是毫无挂碍地被长枪高高扬起，如同一件破旧的旗帜，高高飘扬于骨刺长枪的枪尖。
苏扎娜微微一愣，她也没有想到，卢奥竟然如此的果决。
也是，既然自己不愿意退，他自然也要战到底，不然他的出现除了白白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外，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有趣，有趣，不过也正和她意。
莱奥斯一咬牙，转身看向苏扎娜：
“别说一千金，你给一万金也没法，我们还是先跑...”
苏扎娜看向莱奥斯，媚眼轻佻。
莱奥斯目光一怔，眼神旋即变得迷离，旋即重整旗鼓，朝着卢奥冲杀而去。
一杆骨刺轻松地将莱奥斯的躯壳贯穿，血如泉涌，莱奥斯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杀人了！还杀的是领主家的人！”
“他连领主家的人都敢杀。”
人群之中，恐慌蔓延，一窝蜂地散开，似乎唯恐下一个死在这里的，就是自己。
“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了！不过，敢杀领主家的护卫长，打狗还要看主人。到时候，我家领主有你们好看的。”
苏扎娜临走前还带得意的笑容。
那几个被挑飞的好手捂着伤口，连滚带爬地跟在风姿绰约的女人身后，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卢奥心中一沉。
他的控制一向精细，没有杀人的打算，怎么会误打误撞地痛下杀手？
就连那几个被长枪高高扬起的打手，也不过是警示意义大于实际伤害，也不看看那几个家伙捂着伤口，还能跑得飞快。
怎么反而这个明显比那些打手更强上一筹的莱奥斯...
他皱起眉头，细细回想。
莱奥斯毫不畏惧，迎着枪头，直勾勾地撞上来，也不如先前那般发动铜皮技能增强自己的防御。
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故意要死在自己手上一般。
骨刺上，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焦黄土地之上，方寸间的阳光在云彩的揶揄下变幻莫名。
他扬起头，秋阳刺眼，秋风寒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