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是活下去

才不是海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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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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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岩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挖好了一个坑,然后把自己身旁的那桶液体放了进去。

这个是烨曦,是被药物溶解了的烨曦。身体溶解之后被槿笙用桶收集了起来,然后恶趣味地放在了寒岩的房间里。

“寒岩,你还好吗?”

“我没事。还好你昨天晚上被他们安排了别的事,不然我可能就要多挖一个坑来放你了,a-140。”

“哈哈…那还是算了,要我变成这样还不如直接让我跳楼死了呢。”

a-140,是在烨曦他们那批实验体之后的另一批。似乎也很不幸的成为了身体状态停止的一员,不过当时进行实验的时候,她已经有14岁了,比烨曦他们幸运一些。

她总是很开朗,开朗得就像是演出来的一样。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吧,毕竟自己的朋友几乎都死了,只剩下这么一个。

“怪物!你这个怪物!”

这句话不是a-140说的,也不是寒岩说的,是那个站在她们身后连通着工厂的门的家伙说的。

因为自从寒岩来了之后,烨曦他们陆续就死了,这里的孩子都知道是实验害死的他们。但没有人敢反抗那些进行实验的家伙,他们只能发泄在寒岩身上。

“都是你害的!怪物!”

“你闭嘴!寒岩她又不是你们拿来发泄情绪的工具!”

每次到这个时候,a-140就会帮忙反驳他们。

明明他们都只是被拿来进行实验的实验体,却还是会有一部分觉得自己比谁厉害,把对方拿来发泄。

因为他们知道寒岩会觉得愧疚,不会反驳他们说的话,就一直用寒岩撒气。

哪怕有些事情,寒岩从来都没有做过。

“她就是个怪物!就是个害人精!如果不是她烨曦怎么会死?!”

“……”

“你脑子被他们打傻了吗?什么叫寒岩把烨曦害死了?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神仙也会死的啊。”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寒岩去到哪他们就跟到哪,总之就是在那里把不存在的罪名扣到寒岩身上。

寒岩做了什么他们很清楚,寒岩没有做什么他们也清楚。但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在这样的地方你们还想指望他们良心发现吗?

不可能的。

“寒岩,别管他们说的那些。在这种地方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直活着的。”

“我知道…”

但有些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不是怪物,你是寒岩。你就是你自己,不要因为他们说的话把自己当成怪物,你没有错。”

“…嗯。”

寒岩抱着a-140,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只知道要活下去。

因为那个是约定。

但是…他们说的那些确实是对的,因为寒岩是负面情绪的容器,在她身边待久了是真的会出事的。

之前和憬流浪的时候还好,基本上等于没有。但自从她误杀了弥笙之后,那些负面情绪随时都有可能夺走她身体的控制权。

……

“啊…如果是这个时候的话……”

訸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怎么了吗?”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这个时候。当时我为了在现在的人类社会里简单旅游一下,就把神明的权柄随便交给一个还活着的部下了。”

“……”

“当时还在想怎么就剩一个了,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交到寒岩那了。”

不知道为什么,訸泺的这一番话直接让除了祂自己以外的人都沉默了。

“…也就是说,是因为当时寒岩没能适应这份突然出现的力量,才导致失控的吗?”

“应该是……”

“……”

更沉默了,所有人都是。

……

“你来了啊,寒岩。”

“嗯。”

一天夜里,a-140把寒岩约到了天台,说是想和她聊聊。

晚上的风就像是很多把小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划着她们裸露在在的皮肤。

“出什么事了吗?今天晚上突然把我叫上来。”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和你聊聊。”

“……?”

“因为我总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好像就来不及了。”

“…什么?”

寒岩身上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而a-140给自己套了一件外套。

据她的描述,这件外套其实是她之前的一个朋友的,后来她的朋友在临死前把这件外套给了她。

“你觉得那些家伙说的话过分吗?说你是怪物的那些。”

“还好,我…无所谓。”

寒岩又怎么可能真的会觉得无所谓呢,只是她从来都不说。

“这样啊…那你记得,之后也不要去在意他们说的话。你可以当他们说的都是空气。”

“…嗯。”

连空气都是在咒骂她的。

“寒岩,你会为了烨曦的事感到自责吗?”

“我……”

“不要又说什么就是你自己害的他之类的话了。我知道,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你都会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

“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以活着了。”

“…为什么?因为实验吗?”

“嗯,因为实验。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被那些药物腐蚀了,死亡对他来说也就是早晚的事。”

a-140抱住寒岩,让她把自己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在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之后,他就放弃了让自己逃出去的想法。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绝望了。”

“……”

“但是你出现了,寒岩。在看见你的时候他就觉得,你一定可以把这里的实验体都救出去。”

“……”

“寒岩,你不是什么怪物。你是这里唯一的希望,是可以给这里带来光明的火苗。”

a-140越说越激动,抱住寒岩猛地咳嗽了几下,手也开始颤抖了。

“不是自责…寒岩,也不要把自己当成怪物。你要记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寒岩,都是我们的朋友。”

“…哪怕我真的是怪物?”

“哈哈…你就算真的是怪物,那也是我们的寒岩啊。而且,就算是怪物…也是可以有朋友的吧?”

就算是怪物也可以有朋友吗……

“…哪怕我不能带他们逃出去?”

“嗯,只要你尽力就好了。反正我们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什么苦没有受过啊…”

只是…可惜了这里的孩子们,他们也许没有机会见到外面的世界了……

“……”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好看啊。”

“嗯……”

“咳…咳咳……!”

在寒岩看不见的地方,血液从a-140的嘴边滴了下来。

“我好像…也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啊……”

“……什么?”

寒岩嗅到了血的味道,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吗?”

“是啊……所以我才会在今天和你说这些,不然我就算死了也会觉得内疚的………”

明明他们都这么努力了…自己却连这些话都传递不到。

“寒岩…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了。你明明很好啊……”

用自己来交换一片可以让朋友们安息的地方…因为怕会被别人担心,所以每次都把自己的样子收拾好一点才回来……还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小一点的孩子。

这样的寒岩…怎么可能会是怪物啊?

“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你呢?”

“我啊……可能就要去找烨曦他们了………”

a-140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套在了寒岩身上。

“……”

“那…再见了,寒岩。”

“嗯……再见。”

如果真的可以再见的话,寒岩会很乐意说出这两个字的。

寒岩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突然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过去。

a-140就这么从边缘那里跳了下去。

“……”

这一次,没有悲伤,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寒岩已经麻木了。

她披着那件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大的外套,从楼梯走了下去。

那年,寒岩身体年龄12岁。最后一个亲近的人跳楼死亡。

……

“……”

“…过两个小时了吗?”

“还没有…甚至还有十来分钟。”

“……”

两个小时不到,这都死了多少个了?

别说拿一开始的寒岩和现在这个比了,就算是和现在画面上的比都不像是一个人。

“在这之后……不会还有些什么吧?”

“谁知道呢,继续看下去吧。”

……

“嗨,和朋友聊天开心吗?”

在寒岩下去的路上,她遇到了槿笙。

“……”

“看来不是很开心啊,要我跟他们说说放你出去把尸体捡回来吗?”

“……”

“你不说我就默认是了,那你现在直接去门口吧。”

寒岩虽然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她的速度突然就变得快了许多,几乎是冲到门口的。

把a-140的尸体埋好了之后,她就被赶回房间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晚上,自己居然会连着知道两件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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