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波等人跟在队伍末尾,跌跌撞撞,不知爬过了多少瓦砾,钻过了多少断墙。
有时前方传来“停下!侦察!”的紧张低语,所有人便如惊弓之鸟般趴伏在地,心脏狂跳,直到确认只是虚惊或小股渗透的敌人被清除。
沿途他们看到更多溃散下来的零星部队,有德国人,也有意大利人,个个丢盔卸甲,神情恍惚,看起来十分狼狈。
就在他们艰难的挤过一段几乎被完全堵塞,需要迅速用徒手扒开已经被堵塞的隘口后,前方突然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交火声,子弹从斜侧方射来,打在断壁上溅起火星。
“有埋伏?” 基米脸色一白。
曼波闻言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小心翼翼探头观察。
只见大约十几名穿着不同于德军、但也不完全是标准罗马尼亚军服,显的更精良更好看的士兵们,正依托一段被打穿的碉堡残骸的矮墙,与后方追来的一股苏军激烈对射。
出乎预料的他们的火力很准,战术动作也意外的很专业,不同于罗马尼亚普遍军队的素质低下,他们的战术素质显的十分优秀,凭借着比较坚固的掩体,他们暂时挡住了追兵。
领头的一名军官戴着罗马尼亚军帽,军衔是中尉,正用有些生疏的意大利语向旁边一名惊慌的意大利士兵喊话,让他递弹药。
队伍中还有两名德军士兵的身影,这名罗马尼亚军官还用德语对着他们说了什么。
曼波见状当机立断,对基米说:“是我们这边的!打追兵的侧翼!帮他们一把!” 他举起步枪,瞄准了正试图迂回那支小部队的一个苏军机枪组。
几声枪响后,那名苏军机枪手倒下,其他人也开始火力压制侧翼的苏军。
那支罗马尼亚部队的侧翼压力顿时一轻。
罗马尼亚军官也注意到了曼波他们,立刻加强己方的火力,压制着不远处的苏军士兵们,随后挥手示意他们靠拢。
曼波带着人迅速弯腰跑过去,滑入矮墙后的掩体。
“德国国防军第62步兵师,曼波少尉。” 他喘着气自我介绍。
“罗马尼亚第三近卫‘弗格拉什’山地步兵师,阿西哈耶库中尉。”
军官迅速回礼,他年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脸庞瘦削刚硬,眼神有些疲惫,但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保持着一种刻板的镇定,看起来是个能打的选手,他看着曼波继续用流利的德语说道:“感谢支援,少尉。看来我们同病相怜。”
“你们怎么在这里?侧翼怎么突然崩溃了。” 基米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对盟军突然崩溃的不满。
阿西哈耶库中尉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愤怒,也有无奈,他语气疲惫的说道:“大溃退……命令混乱,通讯中断。我们师一部奉命固守侧翼支撑点,但相邻部队毫无征兆地后撤,把我们侧翼暴露了。我们连被打散,我集合了还能找到的人,且战且退。你们是去‘二号瓦列里’阵地?”
是的,你知道路?”
“大致方向。一起走吧,人多力量大。” 阿西哈耶库很干脆的说道。
“好!”曼波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合兵一处后,这支小小的混合部队战斗力有所增强。
曼波和基米发现阿西哈耶库手下这些罗马尼亚山地步兵确实是实打实的精锐,枪法精准不说,战术意识也很好好,而且体力似乎也比久战疲敝的德军强一些。他们隐隐成了成了撤退中的尖兵和支柱。
然而,这场地狱之路并未结束。
苏军的追击十分迅速,如同跗骨之蛆,炮弹不时落下,小股渗透步兵的袭扰接连不断。
他们经过的废墟中,有时会突然射来冷枪。伤员在颠簸和缺医少药中不断掉队或死去。人数从最初的三十多人,又慢慢减少。
而他们从交通壕走出去后视线豁然开朗,但曼波等人发现并没有到达二号防线点,交通壕只有这一段,他们出来的位置是用来撤退的链接处,经过炮击,这里也只有极少的掩体,但他们也只能选择继续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小跑着,毕竟后面就是苏军,没有犹豫的时间。
慢慢的,众人的视线视野中开始出现更多溃兵的身影,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污浊的河水,有德军各个师的残部,有罗马尼亚人,甚至还有个别匈牙利士兵。
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基辅城西方向,士兵们麻木地奔逃,就像是在举办某种特殊的马拉松大赛。
队伍越来越大,但也越来越混乱,像一道四溢流动的污水。
后方地平线上,追击的苏军的炮火延伸射击越来越密集,照明弹一颗接一颗升起,将溃兵们仓皇的背影拉得老长。
坦克引擎的轰鸣声和枪声,爆炸声和炮声从多个方向传来,分不清是敌是友,加剧了恐慌。
就在他们越过一片被b-4榴弹炮炸塌的堡垒时,灾难几乎再次降临。
侧翼突然响起了t-34坦克特有的柴油机咆哮声,两辆坦克带着一队步兵从另一侧废墟中冲出,试图截断这股溃兵。
人群发出绝望的惊呼,几乎要四散奔逃。
“咚!咚!咚!”
低沉有力的炮声从他们撤退方向的前方传来。冲在最前面的那辆t-34炮塔正面迸发出一团耀眼的火花,紧接着殉爆开来,炮塔被掀飞。
另一辆t-34慌忙转向,但车体侧面也被狠狠击中,瘫在原地起火。
曼波震惊地望去,只见前方已然在望的,有着依托一片坚固建筑群和反坦克壕构建的新防线,那正是“二号瓦列里”支撑点的外围。
防线上,几辆线条刚硬的德军坦克开了出来,正是他们掩护了这股溃兵。
为首的一辆,是低矮轮廓的四号坦克歼击车(初期型),其75毫米长管炮还在冒着硝烟。
而它旁边,那个庞大、厚重、极具压迫感的身影,让所有看到它的德军士兵几乎要热泪盈眶。
那是一辆虎式重型坦克,它那88毫米主炮缓缓移动对着溃兵队伍身后的苏军追兵继续开火,炮管上还画着许多白色的圆环,看起来舞舞生风。
“虎式!是我们的虎式!” 溃兵中爆发出夹杂着哭喊的欢呼。
“别欢呼了!所有人!快!跑步前进!进入防线!” 溃兵队伍中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