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抬眸看着柔妃，眼底有丝丝缕缕的怨恨蔓延：“柔妃娘娘，今日是您的生辰，奴婢侍候您一场，在此祝您芳颜永驻，岁岁平安。”
说着，再次伏地叩首：“奴婢在没有伺候您之前，不过是浣衣局最低贱的宫女，若不是您，奴婢或许早就没了性命，为了报答您的恩情，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即便是早就知道您和钱婕妤密谋要谋害皇贵妃和三位皇子，奴婢也不曾说出去半句！”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钱婕妤脸色一白，满脸的不可置信，反倒是端坐在皇帝旁边的柔妃，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
绿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奴婢虽不知您为何会怨恨皇贵妃，但孩子总是无辜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乱说话，赵元承慢慢喝着茶，淡然道：“继续说。”
“那日，奴婢亲耳听到，柔妃和钱婕妤密谋毒害皇贵妃母子四人，还说事成之后要力荐钱婕妤为后，便是当日二皇子的死，也是柔妃一手促成，她本想借明氏的手除掉皇贵妃，却阴差阳错毒害了二皇子，奴婢为此日夜活在痛楚当中，但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也只能助纣为虐，眼睁睁瞧着娘娘越陷越深。”
话音刚落，钱婕妤颤步走到绿珠身边，惊恐道：“皇上，您别听这个贱婢胡言乱语，嫔妾没有……”
“皇上，奴婢不敢撒谎，三位皇子所中之毒正是黄泉木，当日，奴婢亲眼看到柔妃将您送给她的玉佩作为信物，以此得到了钱婕妤的信任，钱婕妤便利用慧美人和皇贵妃的关系，想将毒药悄悄带进华阳宫。”
“你胡说！”
钱婕妤气急之下狠狠扇了绿珠一巴掌，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发髻都有些松散，瞧着十分狼狈。
“皇上，毒害皇嗣是死罪，嫔妾没有这样的胆子！”
钱婕妤声嘶力竭，赵元承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星儿身上。
“你是贴身伺候钱婕妤的，你若是敢撒谎，事后叫朕查出来，一样不得好死，可你若现在说了，或许朕还能饶你一命。”
星儿吓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道：“奴婢不敢，绿珠所言句句属实！”
“你敢背叛我！”
“主子，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
“皇上，皇上！”
大难临头各自飞，钱婕妤眼下也顾不得其他，跪行到赵元承面前，死死地瞪着柔妃说：“皇上，嫔妾知道错了，这件事都是柔妃叫嫔妾做的，否则，否则，嫔妾身在深宫，又岂会有那些个脏东西，嫔妾都是被逼的，还请皇上明察。”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柔妃身上，柔妃依旧很淡定，赵元承扭头问她，声音有些发颤：“你，可有话说？”
哪怕此时柔妃能为自己辩解一句。
哪怕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钱婕妤身上，只怕赵元承也会选择相信她。
可出乎意料地，柔妃没有狡辩半句，干干脆脆地认下了所有的事情，甚至还主动交代了，当日她喝避子药还有故意摔跤想借此打掉腹中的孩子。
赵元承眼底有深深的痛楚，在明知所有的真相，却依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柔妃端着茶盏，升腾的雾气氤氲了她精致的眉眼，静静道：“因为我是柳柒月的妹妹，柳来仪，进宫为的就是替姐姐报仇。”
当她承认的那一刻，赵元承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攥着。
他拼命抑制自己的呼吸，但心中的痛苦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割裂着他的心。
“都滚。”赵元承忽然大怒，朝着堂下众人吼道：“滚！”
妃嫔们陆续离开，就连钱婕妤都被朱羽吩咐着押回了自己的宫殿。
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元承静静地看着柔妃，心头无比酸涩：“所以，你自始至终，从未喜欢过朕是吗？”
柔妃面色平静，在赵元承慌张的眼神里毫不留情地点头：“是。”
“你接近朕，只是为了想利用朕除掉皇贵妃？”
“是。”
“那么朕呢？你又对朕做了什么？咱们的孩子又算什么？”
“他不过是个孽障，更是个笑话。”柔妃扭头看着赵元承，缓缓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在他心上捅了无数个口子。
“入宫前，我特意和青楼的花魁娘子学了媚术，对你若即若离，对你撒娇卖痴，这一切不过都是让你爱上我的手段，赵元承，你贵为九五之尊，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唯有这样，才能让你有挫败感，才能让你将来的日子每每想起我，都会咬牙切齿。”
柔妃说得很平静，可赵元承眼底却渐渐涌现怒火，他伸手狠狠掐着柔妃的脖子，一字一句道：“你的心怎么会这么狠？”
“狠？”
柔妃挑眉，毫无惧色地笑：“当初你下旨处死我姐姐和我父亲时，可想过自己是不是也狠？”
赵元承咬牙：“你姐姐毒害皇嗣，那是罪有应得，你父亲助纣为虐，就注定身首异处，朕有什么错？”
“你当然没错。”柔妃弯起漂亮的眼眸，冲着赵元承浅浅地笑，那笑容宛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明媚。
柔妃一点点握着皇帝的手，明明是在笑，可声音却叫人锥心刺骨：“可臣妾为了姐姐报仇，自是也是没错的，不是吗？”
凝视着手腕上那抹莹润，曾几何时，眼前人也是静静握住自己的手腕，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说她会一生一世陪着他。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曾经那样美好的话，如今再说只觉讽刺。
“你为什么要承认？”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松开，赵元承自嘲一笑，“你只要说没有，朕依旧会相信你。”
“谎话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自己，何必呢？”
一瞬间，心死成灰。
赵元承仰头大笑，忽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强压喉咙处的腥甜，唤了朱羽进来：“传旨，柔妃谋害皇嗣，废妃位，终生幽禁颜雪宫，钱氏知情不报，即刻赐死！”
朱羽微微一怔，立即应诺，走了出去。
赵元承深吸一口气，默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厌恶朕吗？可朕却要留着你这条命，即便来日你死了，朕也会吩咐人将你葬在朕的身边，这辈子，下辈子，朕都会与你纠缠在一起，让你生生世世都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