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风忽然察觉到体内灵力如潮水般退去，身形竟开始隐隐发虚、微微摇晃，心底暗叫不妙：“糟了，快要变回去了！”
他咬着牙强撑着不稳的身躯，抬眼看向红衣女鬼，眉头紧蹙：“不对，你说他仅凭‘通敌叛国’四个字，就活活打死亲生孩子、对你乱刀相向，未免太过狠戾。你们曾有夫妻情谊，这其中会不会藏着什么误会？”
“误会？绝不可能！”红衣女鬼厉声咆哮，周身黑气猛地翻涌如浪，“是他亲手毁了我的一切，我怎么可能记错！”
“你先冷静！”徐灵风攥紧灵剑疾风稳住身形，声音因灵力流失而微微发颤，却依旧追问不休，“他当初来找你时，除了模样，声音、举止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这话让红衣女鬼的咆哮骤然戛然而止。她僵在原地，漆黑的利爪下意识抚上下巴，猩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迷茫，陷入了尘封的回忆。半晌，她声音发颤地呢喃：“怪异……好像真的有……”
“他那天裹得密不透风，头脸、躯干全被粗布缠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根本看不清半点原本的模样……”她顿了顿，眉头拧成疙瘩，语气里的笃定渐渐被浓重的疑虑取代，“还有声音！他的声音怪得很，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粗粝又刺耳，跟他以前温润清朗的嗓音判若两人！”
……
“看来，又是有人冒充！”
徐灵风话音刚落，体内灵力便如退潮般彻底溃散，身形骤然缩水——原本挺拔的18岁模样瞬间褪去，变回了五岁孩童的娇小身形，灵剑疾风“哐当”一声脱手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石屑。
他眨着迷茫的大眼睛，低头盯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小眉头拧成一团，疑惑地咕哝：“我为啥要说‘又’呀？”
零碎的记忆如星点般飞速回笼，他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上次就有坏人这么冒充别人搞鬼，原来是故技重施！”
转头看向满脸惊疑、黑气都收敛了几分的红衣女鬼，他踮着脚尖，小脸上满是超出年龄的认真：“有人故意冒充你的男人，害了你和孩子，八成是冲着复仇来的！说不定……是你男人的同伴背叛了他，投去了敌军阵营，才故意假扮他的模样，来对你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红衣女鬼浑身一震，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猩红的眸子骤然瞪得滚圆，周身翻涌的黑气瞬间凝滞，连脸颊上滑落的血泪都忘了拭去。她死死盯着徐灵风，漆黑的利爪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得如同被风沙磨裂，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背叛……他的同伴背叛了他？”
这个猜测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积怨多年的执念。过往对“负心汉”的滔天恨意、失去孩子的锥心悲恸，瞬间被巨大的疑窦冲得七零八落。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身形摇摇欲坠，脑海中疯狂回放当年的画面——裹得密不透风的身影、粗粝刺耳的沙哑嗓音、下手时毫无犹豫的狠戾……那些曾被她认定是“薄情寡义”的细节，此刻尽数化作“冒充”的铁证，在她心头反复冲撞。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眼底的怨毒与戾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迷茫与不甘，“我恨了这么多年，日夜诅咒的人……竟然是个假货？” 周身的黑气忽明忽暗，再没了之前的凌厉与嚣张，只剩满心的荒谬与蚀骨的悲凉，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红衣女鬼浑身筛糠似的颤抖，飘到徐灵风跟前，弯腰用冰凉刺骨却藏着滚烫期盼的手，死死攥住他肉乎乎的小手，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告诉我……他还活着对不对？他现在在哪？”
徐灵风被她握得微微蹙眉，小脸上满是实诚：“都过了这么多年啦，我哪能知道呀？再说……我猜，当年那背叛者多半已经把他杀了，毕竟要假扮他，留着真身岂不是隐患？”
“不……不会的！”红衣女鬼的手猛地松开，眼神瞬间黯淡如死灰，周身翻涌的黑气也蔫蔫地垂落下来，没了半分戾气，只剩满心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亮骤然穿破她创建的空间，直直劈落在院落中央。光影里，一个衣衫褴褛、满身风霜的男人缓缓显现——身形佝偻却透着股不肯弯折的韧劲，脸上刻满了刀疤与岁月的沟壑，头发花白杂乱，唯有一双眼睛，还带着当年的轮廓。
红衣女鬼与徐灵风同时望过去。当看清男人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红衣女鬼的眼泪再也绷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汹涌滚落，血泪混着清泪，砸在青石板上溅开细碎的水花，烫得像是能灼穿尘埃。
男人眼神恍惚，定定地望着她，像是隔着十年生死、万里风霜重逢故人，半晌才踉跄着走上前，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是你吗？阿鸾？”
“是我……真的是我啊！”红衣女鬼泣不成声，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抱住他满是补丁的后背，将冰冷的脸颊埋在他沾着尘土与汗味的胸膛，一边哽咽着拍打他，一边撕心裂肺地诉说当年的惨剧，“当年你走后，我拼死生下龙凤胎，可等来的却是‘你’带着人……不由分说就把孩子活活打死，连我也被乱刀砍倒！我恨了你这么多年，却没想到……”
男人紧紧回抱住她冰凉的身躯，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声音里满是蚀骨的悔恨与痛苦，泪水浸湿了她的发丝：“都怪我！当年我被最信任的同伴背叛，他投靠敌军后，故意散布我战死的谣言，还派人追杀我。我中了剧毒，侥幸逃进深山，被隐士所救，却昏睡了整整十年才醒。这些年我一路乞讨着找回来，就是想看看你和孩子……没想到，竟让你们遭了这么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