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艾信心十足。
仿佛只要赵瑞龙同意,她就能联手戴平威将曾汶笙搞定。
不过两世为人的赵瑞龙,当然不会听风就是雨,轻易就下决定。
回望了一下,正和秦霜聊天的裴一泓,以及其他陪同人员。
虽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但出于谨慎,赵瑞龙还是再走远了几步。
“小艾,你确定戴平威靠得住?”
“他可是跟了曾汶笙多年的秘书呀!”
“秘书往往都是领导的心腹,哪儿那么容易背叛?”
赵瑞龙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如果深得领导器重,却还选择背叛。
那么又怎么能保证,这种人投靠之后不会再次背叛呢?
亦或者,他的背叛投诚,本身就有问题,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合作。
钟小艾也不傻,她当然听出了赵瑞龙的担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跟他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
“还是曾维俪急需呼吸机,她爸曾汶笙找遍燕京也找不到一台。”
“最后还是她未来婆婆郝娟,找到你二姐夫的父亲,而二姐夫又找到惠姐,最后从京州捐了一批呼吸机过去。”
“惠姐让我盯着这件事,我才和戴平威有了联系,后来听说曾汶笙都发烧了,我就给他送了一些医疗物资,外加特效药。”
“他刚才忽然给我来电话,说曾汶笙要出台政策刺激汽车消费,却要限制价格,摆明了是要将咱们投资控股的陆虎汽车排除在外。”
“我听他语气义愤填膺,就跟他聊了不少,他说他之所以向我们报信,是他实在是看不下曾汶笙的自私自利,越来越脱离群众,越来越不顾发展大局”
赵瑞龙听完后,淡淡一笑。
“他说什么,咱们先不管,谁知道是不是曾汶笙故意安排的?”
“这样,你先把他身份背景调查清楚,咱们先了解他到底个怎样的人。”
“如果值得信赖,咱们再进行下一步的接触,而不是现在就急于决定,要里应外合扳倒曾汶笙!”
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赵瑞龙当然不会轻易冒险。
要对付的人,可是树大根深、势力庞大的曾汶笙。
对于这样的巨虎猛兽,倘若不能一击必杀,就必然会遭到疯狂报复。
想想去年。
自己其实并不是将他痛骂了一顿。
只不过是据理力争、言辞犀利,让他恼羞成怒。
自己全程没有说一句脏话,骂一个脏字,结果如何呢?
还是被他给记恨了!
就连京州要开通与米国希金山的国际客运航线,都能被他的人卡流程。
还是身为汉东一把手,而且明确即将高升的父亲赵立春亲自出面,航线才正式获批。
当众怼了他一下,他都能以权谋私、嫉恨报复。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要利用他大操大办女儿出阁宴,揭发他违纪违规大做文章。
这家伙怕是能一气之下,找人把自己干掉!
能混到他这种层次的,怎么可能没有铁血手腕?
自己还有大好的人生,还有逆天改命的重要任务。
哪能随便听人说几句,就冲动行事?
最关键的是,其他人不清楚,自己却早就知道,新一轮的部委机构改革马上就要来了。
在这一轮改革中,曾汶笙的权力将被大大削弱,加上防控不力已经被撤了个卫生署长,他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弱。
所以即便不找机会把他搞垮,他曾汶笙也已经任性不了多久,自己又何必轻易冒险呢?
至于钟小艾……
赵瑞龙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也很快冷静下来。
“明白了,曾汶笙是头巨虎,要扳倒他绝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谨慎,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绝不擅自行动!”
赵瑞龙笑道:“从去年吵架到现在,我忍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反正他嫁女儿还早。”
“是啊,他今天才让戴平威挑选酒店,选定酒店后还要挑日子、找婚庆、请客人等等,我估计最快也五一节去了。”
“那咱们就不着急,把情况打探清楚再说,至于这次限制价格,导致买陆虎汽车拿不到消费补贴也无所谓,反正他也补贴不了几个钱!”
叮嘱一番后,赵瑞龙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继续去陪同裴一泓。
至于远在燕京的钟小艾……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便拨通了戴平威的电话。
不管要不要跟他合作,一起扳倒曾汶笙。
至少戴平威及时通报消息,自己于情于理也该请他吃顿饭。
趁着吃饭聊天,不就可以打探更多消息吗?
约好时间地点后,钟小艾便立马找人,调查戴平威的身份背景。
尤其是他的家庭出身、教育经历、感情生活……
经过一番打探后,钟小艾对戴平威有了初步的了解。
农民家庭出身,靠聪慧和勤奋,考上了燕京大学。
在校期间,就是一个积极向上的有志青年!
由于写得一手好材料,还精通英语和日语。
毕业之后就分配进了,那时候很热门的对外经贸署。
那时候龙国正处于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并以外贸出口为导向,对外经贸署作为核心部门,自然是相当吃香。
本就认真务实又勤奋肯干的戴平威,也算是吃到了时代红利,所以没背景也平步青云,直到部门改制被曾汶笙选中为秘书,一干就将近五年。
按照相关制度,秘书的最长任期也就五年。
这也就意味着,不管戴平威是不是真的对曾汶笙忠心耿耿。
他在年底之前,也会调任到其他部门,甚至是其他单位。
而戴平威的家庭,就更是简单。
妻子陶泳芊只是个小学老师,也是一个当年从偏远农村考到燕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分配进学校的寒门子弟。
估计都是因为知识改变了命运,所以两人感情一直非常不错,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高三,六月份就要参加高考。
至于戴平威的其他亲朋好友……
那基本就是典型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戴平威成了曾汶笙的秘书。
那些巴结讨好的曾汶笙的人,也自然而然会百般讨好戴平威。
戴平威恪守底线、不贪不拿,但他的亲朋好友们,肯定是没少沾他的光。
就像他表弟,开了一家规模不算大的工程设备租赁公司。
虽然实力没多强,价格还有些小贵,偏偏不少工程项目的施工方,就是愿意跟他表弟的公司合作。
这其中的门道,自然懂的都懂。
戴平威可是曾汶笙的秘书,而位高权重的曾汶笙,又掌握着重大项目的审批权。
不想方设法讨好戴平威,他在曾汶笙面前随便说两句话,那损失都不知道会有多大。
因此。
经过一番初步了解。
钟小艾觉得戴平威,虽然不是绝对的干净,但也还是有底线有原则的人。
他想继续往上升,以便掌握更大的权力,干出一番事业。
可曾汶笙不仅自私自利,还一心要与国际接轨。
这自然让满怀赤诚之心的戴平威忍无可忍。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推测。
戴平威到底是否值得信任?
钟小艾也并没有立刻做出定论。
在家稍加打扮,钟小艾便穿着简单素雅,前往了约定的小饭馆。
没等多久,戴平威就赶来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提前了两分钟。
简单的寒暄客套后,两人先后点了些菜,便喝茶闲聊。
从最近这场传染病大流行开始聊起,聊着聊着,钟小艾忽然问道:
“哎对了,你吃了咱们集团研发的特效药,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我和我爱人,身体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副作用和后遗症!”
喝了一口茶后,戴平威难掩嘲讽意味的嗤笑道:
“反而没有吃特效药的某人,哪怕在最好的医院休养了好些天,出来后也很容易乏累,稍微多走几步路,就喘得很,我估计肺部多少都还有点问题。”
钟小艾会心一笑。
她知道戴平威是在说曾汶笙。
职务级别不够高的,哪有资格进燕京最好的医院?
还休养几天……
普通人即便花大价钱进去了,病情一旦好转就会要求出院。
人家的床位金贵得很,哪能让普通人休养好几天?
“抗生素用多了,即便当时副作用不大,但依然还会产生一些后遗症,不过多休养一段时间,身体也能自愈。”
放下茶杯后,钟小艾看了一眼门口。
服务员还没来上菜,所以包厢门还是关着的。
“今天你忽然给我来电话,真让我挺意外的……”
戴平威插话笑问道:“你是没想到,我居然会瞒着曾主任,向你们通风报信吧?”
钟小艾迟疑了一下后,重重点头。
“是的,我们集团的小赵总,去年得罪了曾主任,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
“我何止是清楚,我当时就在现场!”
戴平威喝了一口茶后,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好奇,我身为曾汶笙的秘书,却会向你通风报信。”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他的思想近两年越来越不正常。”
“那份提案不是我写的,你看了后就觉得有大问题,但我不像你们赵总,有实力也有底气当面指出来。”
钟小艾笑了笑。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只是听说赵总很严肃的抨击指责了他,提案内容我还真不清楚!”
戴平威哼哼笑了一下。
“那帮所谓的专家,替他写的扩大开放提案,为了实现所谓的国际接轨,就要毫无底线和原则的扩大开放,还要对外国人和企业格外优待,这哪儿是为了发展?依我看,分明就是为了方便殖民!”
钟小艾愕然一愣。
这话也太生猛了吧!
吓得钟小艾连忙看了一下周围,确认包厢没别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戴秘书,你怎么说话比咱们小赵总还直接呀?要是让曾主任知道了,你……”
“知道了就知道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戴平威一副看破生死般,很淡然的笑了笑后问道:
“介意我抽支烟吗?”
“不介意!”
戴平威掏出香烟,点着抽上。
“我小时候就听我爷爷讲,我家以前特别穷,辛辛苦苦种地一年,交了税租后,还不够填饱肚子,要不是打倒了地主,分到了田地,我爷爷都饿死了,哪儿还能有我?”
“所以从小我就梦想长大后报效祖国,即便长大后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磨灭了梦想,但我始终没忘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
“然而曾汶笙这家伙,最近两年跟一帮特别崇洋的人混在一起,觉得咱们之所以贫穷落后,是因为没有积极学习西方,应该在各个方面都无条件的学习效仿。”
“可是我以前在对外经贸署工作了很多年,我不仅接触过很多国外资料,我还去过很多所谓的发达国家,走过他们的城市大街小巷,跟很多当地人有过交流。”
“我并不认为科技先进、军事强大、工业发达的国家,就一定拥有民主的制度、优秀的文化、高超的素质,事实上他们的政治、法律、教育等各方面,我觉得远不如咱们!”
“你但凡仔细研究一下他们的选举制度,就知道那纯粹就是精英政治,只有利于资本寡头们的分赃和推卸责任,而他们的法律也只会服务于有钱有权的人,快乐教育更是愚弄民众……”
钟小艾愕然无语。
自己今晚请吃饭,只是想小小的试探一下戴平威,了解他的为人。
可是现在……
戴平威反而主动向自己吐槽。
“别人的法律,打着尊重人权、保护隐私、人道主义等幌子,不断的轻罪化甚至无罪化,哪怕杀害了很多人,干出了伤天害理的罪恶,结果也不判死刑,进了监狱还能日子过得不错。”
“别人不为受害者伸张正义,不积极保护遵纪守法的普通人,一心只想帮助罪犯们逃脱惩罚,可咱们能一样吗?咱们能学吗?如果法律一味的保护犯罪分子的权益,那么谁来保护守法公民?”
“而且别人废除死刑,各种轻罪化、无罪化,并没有让社会变得安宁有序,反而在一帮诉棍律师折腾下,法治变得越来越糟,犯罪分子越发穷凶极恶,可曾汶笙他们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曾汶笙不仅不反对,还支持那帮人提方案写论文,打着与国际接轨的旗号,试图全盘效仿国外,根本没想过要为广大普通人争取权利,老想着让贪官奸商被从轻发落,让不法之徒能轻松逃避惩罚,甚至觉得嗑药也没什么大不了!”
钟小艾眉头紧锁,一脸不可思议的小声问道:
“他们真的这么想?”
“当然,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戴平威深吸了一口烟后,很是气愤的说道:
“你要是不相信,回去就搜集一下他们最近这些年,发表的论文报告。”
“看看他们是不是疯狂的在向西方靠拢,为各种违法犯罪行为辩护,连谋财害命的抢劫犯、走私贩毒的毒贩子,他们都觉得不应该枪毙。”
“他们只觉得犯罪分子是人,犯罪分子的命是命,应该珍惜保护,不应该判处死刑,完全也不想想这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害死害苦了多少人。”
钟小艾唇角微抽,一脸疑惑。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是收了境外某些机构的钱,所以要替他们摇旗呐喊,在咱们内部制造意识矛盾冲突,颠覆咱们的传统认知?”
戴平威摇了摇头。
“他们真要收了钱,我反而理解他们是走狗,问题就在于,他们一分钱不收,也一个个积极得很!”
“我认为原因在于,他们追求西方的法治,是想要成为可以掌握一切,轻松攫取巨额利益的律师讼棍。”
“而要推行所谓的快乐教育,就是要愚民,要让老百姓都变得愚钝,能够轻易被他们忽悠上当,被欺负了也无力反抗!”
“他们还想引入国际资本,进入新闻传媒行业,进而引导社会舆论,真要得逞了,肯定会以偏概全、夹带私货,甚至散布谣言、制造对立、挑起矛盾……”
戴平威越说越来劲,但钟小艾却是越听越害怕。
如果戴平威说的是真人真事,那曾汶笙就有大问题啊!
学习国外,是应该学习先进技术和经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可按照戴平威的说法,以曾汶笙为首的一帮人,完全是夹带私货,企图祸国殃民!
“等一下!等一下!”
钟小艾连忙叫停了戴平威。
“你说这些,有证据吗?要是有的话,完全可以检举揭发他,背离初心、丧失底线,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
戴平威摇了摇头。
“我没有证据,而且他们的真实意图,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最终目的就是像我刚才说的,想把咱们变成一个资本帝国!”
钟小艾叹息了一声。
“打着学术讨论的名义,发表各种言论也确实很难定罪,他们还完全可以装无辜,说他们也是为了人民好,为了让咱们社会更加文明进步!”
戴平威愤愤然的说道:“但咱们显然不能坐视不管,任由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那你说怎么办?”钟小艾认真问道。
戴平威恶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那就擒贼先擒王!咱们联手把曾汶笙拖下马!”
“没有了大靠山,那群乌合之众,十年之内都休想干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