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孟诗鹤从楼梯走下来,侍应生连忙把门拉开,看着孟诗鹤从饭店大堂走出大门。
孟诗鹤在门口收住脚步,朝外观察了几秒钟,伸手扶了扶墨镜,又迈开步子,沿着dG饭店大门前的长形水池,走向大街。
一辆计程车开来,在孟诗鹤身边停下。待孟诗鹤坐进车里,连忙开走。
孟诗鹤看了看后视镜。
开车的刘简之说:“没人跟着我们。”
孟诗鹤问:“昨晚上的行动没成功?”
“嗯。还差点出事。”
“怎么回事?”
“井川满志不惜以特使为诱饵设下陷阱,想要抓住我们。”
“怪我没搞清他们的意图。”
刘简之笑了笑。
“看来,在宪兵司令部的眼里,我们的身价,超过了汪特使的价值。”
孟诗鹤拿出胶卷,递给刘简之。
“这是三个中国人的照片。戴眼镜、说话粗哑、年龄最大的那个人,就是特使。高桥圭夫称他为钟桑。”
刘简之接过胶卷,收进口袋。
“你再不回家,佐藤苍介要绝食了。”刘简之说。
“他等着我天天给他做饭?”
“佐藤苍介说,我不把你找回去,他就不吃饭。”
“饿上一天,他就会吃了。况且,有宪兵司令部给他钱,饿不死他的。”
“昨天晚上,高桥圭夫来了。”刘简之说,“奇怪的是,他把汪特使到访的消息告诉了我,又不准我发布消息。”
“他这是催促特工组对汪特使采取行动,早点进入他们的圈套。”
汽车驶到银座百货公司前。
“我就在这儿下车。”孟诗鹤说。
刘简之把车靠边停下。
孟诗鹤递给刘简之一张钞票,推门下车,朝银座百货公司走去。
刘简之把车开到东京广播电台旁边的面馆门口停下,走进面馆。
“感觉如何?”一个等候在面馆的男子问。
“一个小时,载了四位客人。”刘简之把收到的钱,递给男子。“我那天不做记者了,就跟你一样,开计程车!”
“辛苦钱可不好挣!”男子说。
“的确不好挣!”
“您吃点什么?”店小二走过来问。
“吃过了。谢谢。”刘简之向计程车司机欠欠身,走了出去。
回到新闻部,刘简之看见美由纪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稿。便在美由纪对面坐下来。
“刚才,水黑监督官找你。我说你出去采访了。”美由纪说。
“找我什么事?”刘简之问。
“不知道。”美由纪说。“我听说,汪特使已经到东京两天了。”
“听谁说的?”
“日日新的宫林。”
“你有什么想法?”
“去采访,”美由纪压低声音说,“最好把汪特使请到台里来,搞一次直播,然后在半路上……”
“不行。”刘简之说。
“为什么?”美由纪问。
“外务省应该不会让汪特使,接受我们的采访。”刘简之说。
“不见得。”美由纪说,“我现在去外务省,你等我消息。”美由纪站起身来,背起采访包,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美由纪来到外务省门口,对门卫主管说:“我是东京广播电台的记者美由纪,我想见见安西课长。”
“你跟安西课长约好了吗?”
“还没来得及。”美由纪说。“不过,我有急事。”
“你等一下。”门卫主管拿起电话,跟什么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放下电话筒,对美由纪说,“你进去吧,安西课长在三楼。”
“谢谢!”美由纪说。
美由纪走上三楼,找到“中国课”的牌子,轻轻敲了敲门。
“打扰了!”美由纪说。
“进来!”
美由纪推门走进去,安西课长立即站起身来。“美由纪小姐!好久不见!”
这安西课长当年也是铃木英夫手下的军官,40多岁年纪,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美由纪很小的时候,就管他叫“安西叔叔”。
“安西叔叔,你发福啦!”美由纪说,“大街上碰见你,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不会吧?我最近还瘦了。”安西课长笑着说。又问,“你父亲身体还好吧?”
“还好。每天听京戏。”
“来找我什么事?”安西课长问。
“我有事要您帮忙。”美由纪说,“我想采访汪特使,最好请特使到我们东京广播电台的直播室,让特使跟日本的听众有一些交流。”
“你怎么知道汪特使?”安西课长诧异地问。
“我是记者。”美由纪说。
“汪特使是秘密访问,不便接受采访。”安西课长说。“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w即将访问日本?”
“也许。”
“这不应该成为秘密。”美由纪说。“w访问日本,对帝国倡导大东亚共荣来说,算是一个重大事件,应该大力报道。”
“你说的倒是不错。”安西课长说,“你安西叔叔也可以借此出出风头。但是,你知道,那几个中国特工一直没有抓到,宪兵司令部的石野大佐有确切情报,显示中国特工已经接到了重庆方面下达的诛杀中国特工的命令,所以,为了特使的安全……”
“安西叔叔,这是一个笑话。”美由纪说,“我就不信东京宪兵司令部和东京警察厅,保护不了一个汪特使?”
“美由纪小姐,算你说的有些道理。”安西课长说,“这事我要跟特使本人商量,还要征求宪兵司令部和警察厅的意见。”
“那我等你消息。”美由纪站起身。
“好吧。”安西说。
美由纪回到新闻部,把安西课长说的话,告诉给刘简之。
“我乐观其成。”刘简之说。
下午三点,安西课长的电话打了过来。
“安西课长,有好消息?”美由纪问。
“美由纪小姐,你运气不错!”安西课长在电话里说,“特使答应接受你们的采访。石野大佐和警察厅那边也表示支持。”
“太好了。”美由纪说。“具体时间……”
“明天上午10点。”安西课长说。“时间半小时。”
“谢谢安西叔叔!”
安西课长挂了电话。
“成了!”美由纪说,“我现在就去报告神尾社长。”
美由纪笑了笑,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特工组聚在一起,讨论行动方案。
“dG饭店防守严密,把特使调出来,是个办法。”周沪森说。
“我同意。”李香香说。“当街击杀,影响也大。宪兵司令部想封闭消息也封闭不住。”
“我不赞成。”姜夔说。“在梅香居酒屋,高桥圭夫就设下了圈套。在大街上袭击汪特使的车队,没有把握,且风险极大。”
“孟诗鹤什么意见?”
宋春萍问刘简之。
“孟诗鹤在dG饭店盯着特使,她还不知道特使接受采访的事。”
“那你的意见呢?”
“如果我们选择跟汪特使同归于尽,当街一搏,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完全没有。如果我们在诛杀汪特使的同时,还想全身而退,那就必须慎重。”刘简之说,“大家还记得在火车站前对演讲团采取行动那一次吧?那一次有利条件比这一次多,但是失败了。”
“组长的意思是放弃?”周沪森问。
“只能放弃。”刘简之说。“我们来想象一下,车队开来,目标在面包车里面。周沪森,你告诉我,你怎么能找到击杀目标?石野相原既然想把特使当诱饵,一定会周密安排,只要我们露头,就难全身而退。而且,我作为记者,还只能在台里待着,无法参加你们的行动!”
“我们可以在特使回dG饭店的途中,采取行动。”李香香说。“那时候,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
“只怕未必。”姜夔说,“宪兵司令部无论如何会保护特使的安全。特使如果出事,对日本非常不利。因此,他们绝不会放松警惕。”
“放弃行动!”刘简之做了决定。
第二天上午10点,安西课长、高桥圭夫和井川满志护送三个中国人来到东京广播电台参与直播采访。
刘简之和美由纪各提了两个问题,又回答了两个听众的提问,一切都很顺利。30分钟的直播很快结束,钟振中从未如此意气风发,意犹未尽。
刘简之和美由纪陪着神尾社长和水黑监督官,将汪特使一行送出大门,回来接到裕子小姐报告,神尾社长得知采访直播收听人数达到900万,虽未创新收听记录,却也创了一年来的新高,对刘简之和美由纪大大表扬了一番。
“这都是美由纪小姐的功劳。”刘简之说。
对于汪特使亲往东京广播电台参与采访直播,石野大佐、高桥圭夫和井川满志也是费尽了心机。除了两辆警车护卫,沿途还布满便衣,背街还埋伏了两个宪兵小队,但却没有发生料想中的场面,中国特工的袭击并没有发生。
汪特使到了东京,消息一公开,情况就变了。
长泽将军亲自打电话给石野相原,阻止宪兵司令部再把特使当做诱饵诱使中国特工上钩,外务省的安西课长甚至亲自来到宪兵司令部,叮嘱石野相原,“绝对不能出事。”
石野相原感到事关重大,下令给井川满志,“不准出事!”
高桥圭夫预料,中国特工还是会选择在dG饭店下手,他把特使送回房间以后,反复叮嘱井川满志,中国特工可能会在dG饭店里面行动,务必加强戒备。
井川满志嘴上答应着,实际上却不以为意。
高桥圭夫见状,专门找到石野相原提醒。石野相原找到北村禄郎,要北村在饭店外围加强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