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一路紧追不舍、誓要将石毒牙和“圣主”拦截下来的国安搜索队而言,这最后一段的追击路程,简直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煎熬,每一步都踩在崩溃的边缘。
他们沿着那条被“圣主”布下毒虫阵、又被阿加斯德强行清扫过的右侧洞窟,继续向深处挺进。脚下的路早已不能称之为“路”,简直就是一片被上天遗忘的、充满恶意的地质奇观。地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天然陷坑和裂缝,有些裂缝边缘锋利如刀,有些则黑黢黢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狱。更让人抓狂的是那些无处不在、尖锐嶙峋的碎石块,它们像是一地散落的獠牙,稍不留神就会狠狠硌在脚底,或者划破作战服的裤腿。队员们每一步都得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脚尖先试探,确认稳妥了,才敢把全身重量压上去,精神高度紧张,比走钢丝还要小心翼翼。即便如此,队伍里还是不时传来闷哼或低呼——有人不小心踩到松动的石块崴了脚,有人为了避开裂缝而撞上旁边的岩壁,更有人差点一脚踏空,全靠身边的战友眼疾手快才拽了回来。
而比这恶劣地形更让人头皮发麻、精神几近崩溃的,是那些潜伏在黑暗之中、仿佛无处不在的蛊虫和毒蛇。它们如同这片地下世界的幽灵守卫,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虽然阿加斯德的驱逐魔法在队伍周围形成了一道直径约十米、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无形防护屏障,如同一个移动的“净化领域”,将绝大多数具有攻击性的毒虫毒蛇都隔绝在外,甚至让它们本能地感到畏惧而退避三舍,保证了队员们最基本的生命安全。但是,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或者一些受到特殊蛊术驱动、悍不畏死的家伙,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突袭——有时你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险路,旁边岩壁的缝隙里却悄无声息地滑出一条色彩斑斓、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直扑脚踝;有时刚心惊胆战地绕过一块突兀的巨石,头顶阴影处就会“簌簌”落下几只振翅无声、尾部带着幽蓝毒刺的怪异飞虫,直扑面门;甚至脚下的碎石堆里,都可能突然钻出一两只巴掌大小、通体赤红、奔跑速度奇快的毒蝎。
每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哪怕最终都被反应迅速的队员用枪托拍开、用匕首挑飞,或者被阿加斯德及时补上一道圣光击溃,但那瞬间的惊悚和肾上腺素飙升,对所有人的神经都是巨大的折磨。长时间处于这种“不知危险会从何处来”的高度警戒状态,每个人的神经都像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额头上、后背上布满了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的粘腻液体,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与警惕交织的血丝。队伍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除了必要的战术沟通和急促的喘息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
而飞在队伍最前方、如同灯塔般为众人指引方向和清扫障碍的阿加斯德,她所面临的复杂情况和心理压力,其实一点也不比地面上的队员们少。以她身为女武神的飞行速度和耐力,这区区十公里左右的直线距离(实际路径更曲折),若是放开手脚全力疾飞,恐怕用不了十分钟就能轻松抵达终点。但她不敢,也不能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这鬼地方太邪门了。洞窟地形之复杂远超想象,光线极度昏暗,谁知道那些阴暗的角落、看似平整的地面下,会不会隐藏着石毒牙仓促间布下、或者干脆就是古老留存下来的致命陷阱?触发式的毒弩机关?伪装巧妙的翻板钉坑?利用蛊虫特性布置的、无声无息的死亡陷阱?甚至是更诡异、更防不胜防的蛊术阵法?一旦身后这些血肉之躯的搜索队员不小心触发了任何一个,后果都不堪设想。她阿加斯德必须担当起“斥候”和“护卫”的双重角色,保持一个能让地面队伍勉强跟上的匀速,在半空中一边飞行,一边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扫描着下方通道的每一寸地面、两侧的每一块岩壁、头顶的每一处阴影,警惕任何一丝不正常的能量波动或物理结构异常。同时,她还要分心维持那个范围不小的驱逐屏障,这对她的魔力控制也是不小的消耗。
当然,除了这些现实的、关乎队友安危的考量,阿加斯德那颗经历过无数神话战争、见识过星辰生灭的心里,还藏着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属于女武神的“私心”。自从几天前在龙虎山上,与宿羽尘、沈清婉等人联手,历经苦战最终干掉那只来自异界、名为“噬界之喉”的恐怖怪物后,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那些来自世界之外、觊觎着此方天地的“异物”和“邪神”,它们的触角似乎正在加速渗透,对这个尚处于“低魔”阶段世界的威胁,已然迫在眉睫。
因此,从某种近乎冷酷的“练兵”和“压力测试”角度出发,她内心深处,甚至隐隐有点“期待”石毒牙和那个神秘的小女孩能够成功。如果那个所谓的“圣蛊”,真的是某种被九黎族封印或供奉的、拥有强大力量的古老存在(无论是神器、能量体还是生物),那么对于宿羽尘和沈清婉这两个她颇为看好、潜力巨大的“凡人”战士来说,无疑将是一次绝佳的、与超常规力量对抗的实战锻炼机会。至于“圣蛊”本身可能带来的、对凡人社会的威胁?呵,在她这位奥丁神王座下、女武神军团第三大队大队长的眼中,人界所谓的“强大怪物”,只要没达到某些古神或异界领主级别,大多不过是些稍微强壮点的“蝼蚁”罢了,翻手即可镇压。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正是这份微妙而复杂的“放水”心思,叠加了现实中对队员安全的绝对负责,使得阿加斯德在前方开路的飞行速度,始终维持在一个“令人焦急”的平稳状态,并没有展现出她真正的极限速度。
然而,飞在她下方、在地面上并肩狂奔的宿羽尘和沈清婉,此刻的想法却与阿加斯德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心急如焚。对他们而言,“圣蛊”的威胁是实实在在、近在眼前的!可偏偏他们对这“圣蛊”几乎一无所知——它到底是什么?是蚩尤遗留下的、拥有毁天灭地威能的上古神器?是九黎族传承了数千年、蕴含着族群所有智慧与力量的神秘核心?还是某种从未被现代科学记录、沉睡于此的恐怖远古生物?前方石门之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是祥和的传承之地,还是血腥的献祭祭坛?是力量的馈赠,还是恶魔的牢笼?一切都是未知的迷雾。
未知,往往伴随着最大的恐惧。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灼烧着他们的理智:快!再快一点!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石毒牙和那个诡异的“圣主”抢先拿到“圣蛊”!否则,一切都将失控!
两人在崎岖不平、危机四伏的地面上全力奔跑,粗重的呼吸声在面罩下清晰可闻,汗水早已浸透了内层的衣物,顺着额角、鬓角不断滑落,在战术手电的光柱下反射着微光。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但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正在奔跑中的宿羽尘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眉头猛地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脚下狂奔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懊恼的神情。
一直与他并肩奔跑、并且时刻留意着他状态的沈清婉,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在奔跑中微微调整重心,向宿羽尘靠近了一些,侧过头,压低声音急促地问道:“诶,羽尘!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从刚才拐过那个弯开始,你就有点不对劲!”
宿羽尘一边强行调整着自己因为震惊而有些紊乱的呼吸和步伐节奏,一边用同样急促、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语气快速回应道:“清婉!我们……我们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时间判断上的、足以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的巨大错误!”
“错误?什么错误?”沈清婉心中一紧,追问道。
“是日期!今天的日期!”宿羽尘语速极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我刚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然后立刻确认了一下——今天,已经是农历七月十五了!中元节!”
“七月十五?对啊,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鬼节……”沈清婉先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瞳孔骤然收缩,仿佛也瞬间想通了某个关键,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愕和急切而微微变调,“羽尘!你的意思是……难道我们之前对‘圣蛊’成熟时间的理解……全都错了?!”
“没错!我们很可能都被那个模糊的‘月圆之夜’说法给严重误导了!”宿羽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自责,“我们这几天一直下意识地认为,‘月圆之夜’指的是今天晚上,月亮升到最高、最圆的那一刻,‘圣蛊’才会完全成熟,达到可以被收服的状态。所以我们总觉得还有差不多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可以追赶、布置。可实际上——”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在传统的农历纪年和很多古老传说、法术的语境里,‘月圆之夜’这个概念,往往指的是七月十五‘这一天’,而不是特指‘这一天的夜晚’!从今天凌晨零点开始,天地间的阴气与月华之力就已经进入了最强的‘圆融’周期!也就是说,‘圣蛊’很可能从今天凌晨开始,就已经处于‘完全成熟、可以被收服’的状态了!石毒牙他们只要找到它,现在!立刻!马上!就能尝试收服!我们以为还有的‘一天’缓冲期,根本就是空中楼阁!我们一直在跟一个不存在的‘截止期限’赛跑!”
沈清婉听完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她瞬间完全明白了这个失误的严重性——这等于说,他们之前所有的追击节奏、战术安排,都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预估之上!他们浪费了最宝贵的、敌人可能毫无防备的凌晨时间!
她不敢有哪怕一秒钟的耽搁,立刻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战术耳机,顾不上调整气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讯频道发出了近乎嘶吼的、最高优先级的警告:“全体队员注意!全体队员注意!我是沈清婉!紧急情况!最高优先级!我们之前对目标行动时间的判断出现重大失误!重复,重大时间误判!”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和奔跑而微微颤抖,但却异常清晰、斩钉截铁:“‘圣蛊’的成熟时间可能不是今晚!而是从今天凌晨零点就已经开始!石毒牙和‘圣主’现在一旦找到‘圣蛊’,随时可能进行收服!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重复,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所有单位,我命令:立刻放弃保守行进策略!无人机飞手,不惜代价,立刻放飞所有可用无人机,以最快速度前往前方探路,重点排查可能阻碍快速通行的陷阱和障碍物!其他所有队员,给我拿出拼命的劲头来,全力冲刺!全速前进!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赶在他们得手之前追上他们!快!快!快!”
正在队伍中后段、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努力跟进的搜查科长高敖曹,耳机里突然炸响沈清婉这番如同惊雷般的呼喊,整个人顿时懵了一下,一头雾水。他连忙按下通话键,语气带着不解和焦急问道:“沈清婉同志!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咱们之前不是根据情报和分析,一致认为‘圣蛊’需要吸收月圆之夜最盛的月华才会完全成熟吗?按这个说法,咱们至少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才对啊!怎么突然就变成‘随时可能被收服’了?这……”
他的话还没问完,自己的大脑却像突然接通了某个开关,猛地一个激灵!下一秒,高敖曹的脸色也“唰”地一下变得铁青,他狠狠地、懊恼无比地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对着耳机几乎是用吼的骂道:“我操!我他妈真是个猪脑子!蠢货!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犯?!”
他显然也瞬间想通了关键,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愤怒:“所谓的‘月圆之夜’!在咱们龙渊的传统文化和那些古老记载里,很多时候指的就是‘七月十五这一天’!从子时(23点-1点)开始,就算进入了‘月圆之夜’的范畴!不是单指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我们……我们都被现代人的思维习惯给坑惨了!这他妈是致命的判断失误!会害死所有人的!”
意识到错误的严重性,高敖曹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和风度,立刻对着通讯频道,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最严厉的语气吼道:“全体都有!我是高敖曹!现在听我命令:立刻进入极限奔袭状态!把吃奶的力气都给我拿出来!把背包里所有不必要的负重能扔就扔!轻装简行!目标只有一个——前方石门!不惜任何代价,必须在石毒牙他们成功之前赶到!谁敢掉队,事后我处分谁!谁敢不听命令,军法处置!冲!给老子冲!”
国安队员们虽然大部分还没完全搞懂时间误判的具体细节,但高敖曹那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和“不惜任何代价”、“军法处置”这样的字眼,如同一盆冰水浇头,让他们瞬间意识到了事态的极端严峻性。求生的本能、军人的纪律性以及对任务的责任感瞬间压倒了一切疲惫和恐惧。队员们纷纷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声低吼,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狼群,爆发出体内残存的、甚至透支潜力压榨出的全部力量,开始不顾一切地奋力冲刺!有人真的开始边跑边卸下身上不必要的装备部件,只保留武器和最基本的水粮,只为了能快那么零点几秒。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毫无保留的极限加速,却让队伍里的慕容绍宗教授彻底遭了殃。这位老教授年过半百,虽然平日里注重养生和锻炼,身体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硬朗,但体力终究无法和这些常年训练、正值壮年的特战队员们相提并论。刚才的匀速行进已经让他气喘吁吁,这突如其来的全力冲刺,简直就是要他的老命。仅仅跟着冲了几分钟,他就感觉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火辣辣地疼,双腿更是软得像面条,再也迈不动一步,只能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弯着腰,张大嘴巴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剧烈地、痛苦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可在这毒虫潜伏、危机四伏的鬼地方,谁敢把他一个人留下?阿加斯德的驱逐魔法虽然强大,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失效?或者有什么不受魔法影响的诡异蛊虫潜伏在暗处?把毫无自卫能力的慕容教授单独留下,无异于将他推入死地。
跑在慕容教授附近的林峰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一个急停转身,几步就冲回到教授身边。他二话不说,直接蹲下身,将宽阔坚实的后背朝向慕容教授,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教授!没时间犹豫了!快上来!我背你走!”
慕容绍宗教授还想挣扎着摆摆手,气若游丝地想说什么“别管我……你们先走……”,可林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伸出强壮的手臂,一把将几乎虚脱的教授拉了起来,麻利地背到自己背上,然后立刻起身,调整了一下重心,迈开步子就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声道:“教授!抓稳了!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耽误一秒钟,可能前面所有人的努力和牺牲就全白费了!咱们必须一起赶到!”
而跑在队伍最前方的宿羽尘和沈清婉,虽然心中因为时间误判而焦急得如同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石门前,但他们残存的理智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却在疯狂地拉响警报。他们深知石毒牙的狡猾和老辣,如果他们两个脱离大部队太远,一头猛冲过去,很可能会在接近石门的地方,落入石毒牙精心布置的、针对性强者的致命埋伏或陷阱。到时候,他们俩一旦被拖住甚至出事,后面的大部队失去最强战力的接应,情况只会更糟。
所以,两人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强行压下那股不顾一切冲刺的冲动,保持着相对冷静的头脑,紧紧跟在半空中阿加斯德的身后,维持着一个既能给后方队伍压力、又不至于脱节太远的速度奔跑。这种“想快又不能最快”的憋屈感,如同毒蚁啃噬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脸上的表情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也正是因为这种战术上的谨慎(或者说无奈),他们始终无法真正拉近与先出发许久的石毒牙二人之间那看似不远、实则可能决定胜负的距离。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在极度的紧张、焦急、疲惫和恐惧混合的复杂情绪中,又拼尽全力奔行了大约半个小时。这半小时,仿佛比之前走的所有路都要漫长。终于,在穿过一段狭窄得如同葫芦颈部、仅容两三人并排通过的隘口之后,前方通道骤然变得开阔了不少。而在通道的尽头,借着手电筒和枪灯交织的光芒,一扇巨大、古朴、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苍凉威严气息的石门轮廓,已然清晰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而就在石门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他们看到了那个一路追踪的目标——石毒牙!他正背对着追击队伍的方向,独自一人靠在紧闭的巨大石门上,微微侧着头,嘴唇翕动,似乎正隔着厚重的石门,对着门内低声诉说着什么。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那扇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时代的巨大石门,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隆隆”声响,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从两侧向中间合拢,最终“嘭”的一声闷响,严丝合缝地关闭,彻底隔绝了门内与门外两个世界的光影和声息。
眼尖的阿加斯德,凭借着女武神超凡的视觉,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瞬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画面——门内那被某种微光映亮的空间里,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影,正是他们寻找的另一个目标“圣主”,正头也不回地、朝着石门内侧的深处,快步奔跑而去,迅速消失在光影之中。
阿加斯德心中一凛,知道最坏的情况可能正在门内发生。她不再有丝毫保留,背后光翼猛然爆发出更炽烈的光芒,速度瞬间飙升!一边如同金色流星般朝着孤身守在石门前的石毒牙俯冲而去,一边通过通讯器,用冷静而急促的声音向全体队员通报:“全体队员注意!我是‘女武神’!在前方约五百米处发现主要目标石毒牙!重复!发现石毒牙!石门已确认关闭!次要目标‘圣主’已被确认进入门内!情况紧急!所有人,立刻进入最高战斗戒备状态!准备接敌!”
话音未落,阿加斯德手中光芒一闪,那柄华丽而致命的长枪已然在握,枪尖吞吐着锐利的金芒,她娇叱一声,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直取石毒牙!
石毒牙显然早已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如同闷雷般快速逼近的众多脚步声和阿加斯德破空的尖啸。他缓缓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被追兵堵截的慌乱或绝望,反而露出了一抹混合着疲惫、释然、以及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的诡异笑容。他看着如同金色闪电般袭来的阿加斯德,以及她身后正全力冲来的宿羽尘和沈清婉,不慌不忙地、甚至带着几分仪式感地,从自己怀中贴身的内袋里,珍而重之地掏出了那支陪伴了他一生、与他性命相连的本命蛊笛。
他将温润的骨笛缓缓举到唇边,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告别,又像是在酝酿着某种毁灭性的力量。紧接着,他眼睛猛地睁开,眼底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一段奇特、悠扬、甚至带着某种古老韵律和悲伤意味的旋律,从他唇边、从蛊笛中流淌而出,初时低沉呜咽,如同旷野孤狼对月的长嚎,迅速变得高亢尖锐,如同万千虫豸在同一时刻发出的、撕裂耳膜的共鸣!
对于战斗经验丰富到堪称活化石级别的阿加斯德来说,这旋律绝非普通的笛声,而是最清晰、最危险的战斗号角与死亡前奏!她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握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冲锋的速度不减反增,但所有的感知和反应能力都已调整到巅峰,如同最精密的战斗机器,随时准备应对石毒牙可能发起的、任何形式的突袭。
很快,宿羽尘和沈清婉也凭借着过人的体能和意志力,冲过了最后一段距离,与阿加斯德形成了隐隐的三角包围之势,三人一步步、带着极大的压迫感,朝着背靠石门、仿佛退无可退的石毒牙逼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杀机。
就在他们三人距离石毒牙仅剩不到二十米,即将进入最佳攻击范围的瞬间——
“轰隆隆隆——!!!”
异变陡生!
众人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如同发生了八级地震般剧烈地上下震动、左右摇晃起来!无数碎石从洞顶簌簌落下,灰尘弥漫!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巨型机械在地下掘进的沉闷摩擦声和甲壳碰撞的“咔嚓”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并且迅速由远及近!
“不好!地下有东西!快退!”宿羽尘第一个凭借丰富的危险直觉反应过来,瞳孔骤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暴喝!
阿加斯德和沈清婉的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在宿羽尘出声的同时,三人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一般,毫不犹豫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急退!
“轰——!!!”
就在他们三人刚才站立位置的前方不到五米处,坚硬无比的岩石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猛然炸裂、向上拱起!一只体型庞大到超乎想象、狰狞恐怖到足以成为任何人噩梦的怪物,破土而出!
那是一只长达十几米、比重型卡车的轮胎还要粗壮的巨型黑色蜈蚣!它通体覆盖着深黑色、厚重无比、泛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甲壳,每一节躯干都像是一辆披着装甲的小型车厢,两侧密布着无数对锋利如死神镰刀、高速划动着的暗红色步足,摩擦地面和岩石,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沙沙”声与“咔嚓”声。它高昂起前半身,高度几乎触及这处洞窟的顶部,狰狞的口器如同液压剪般不断开合,滴落着散发刺鼻腥臭、不断腐蚀地面的墨绿色毒液。一对巨大、复眼结构复杂、闪烁着冰冷幽绿色光芒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瞬间就死死锁定了退到不远处的宿羽尘三人,以及他们身后正在赶来的搜索队众人,散发出纯粹、暴虐、毫无理智可言的杀戮气息!如果刚才宿羽尘他们反应稍慢半秒,此刻恐怕已经被这只突然从地底钻出的怪物撞飞甚至撕碎了!
石毒牙背靠着冰冷紧闭、再无退路的石门,脸色因为催动本命蛊虫和过度消耗而苍白如纸,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他看着眼前这只被自己以生命精元和所有蛊力为代价、强行唤醒并催谷到战斗巅峰的千年蛊王——黑甲蜈蚣,又看了看对面神色无比凝重、严阵以待的宿羽尘等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混合着嘲讽、释然、以及一种“尽在此战中”的决绝笑意。
他用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得如同宣誓般的声音,对着宿羽尘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别想过去!”
这时,后续的国安搜索队众人,在高敖曹的带领下,也终于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地冲到了这片相对开阔的“门前广场”。当他们借着摇曳的手电光和枪灯光,看清那只如同从洪荒时代爬出来的、占据了大半通道的巨型黑甲蜈蚣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写满了极致的震撼与难以遏制的恐惧!
毕竟,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这辈子别说见过,连想象都想象不出,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如此巨大、如此狰狞的蜈蚣!那密密麻麻、高速划动的步足,那不断滴落腐蚀性毒液的口器,那散发着冰冷杀意的复眼,以及那庞大身躯带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物理压迫感……仅仅是看着,就足以让普通人双腿发软,魂飞魄散!
然而,石毒牙或者说他操控下的黑甲蜈蚣,显然不打算给这些闯入者任何调整心态、布置战术的时间。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战斗队形的时候,那只黑甲蜈蚣已经率先发起了攻击!它高高昂起的前半身猛地向后一缩,尾部那明显膨胀了一圈的毒囊骤然鼓动,紧接着——
“嗤——!”“嗤——!”“嗤——!”
三道粗壮如水桶、速度奇快无比的墨绿色毒液柱,如同高压水枪般,以极短的间隔(大约每秒一波),朝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悍然喷射而来!每一波毒液都蕴含着不同的致命特性!
第一波毒液如同强酸,带着刺鼻的酸腐气味,呈扇面扫来,落在地面和岩石上,立刻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坚硬的岩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坑洞!
第二波毒液在空中猛地炸开,化作一大团浓稠的、翻滚的墨绿色毒雾,迅速扩散,显然蕴含着能够麻痹神经、致人昏迷甚至死亡的剧毒气体!
第三波紧随其后的毒雾则更加诡异,颜色呈淡紫色,接触到这雾气的几名队员,眼前竟然瞬间开始出现扭曲、晃动的幻象——他们看到了石毒牙狞笑着扑来,看到了死去的战友在哀嚎,严重干扰了他们的视觉和判断力!
面对这接踵而至、一波狠过一波的混合毒液攻击,阿加斯德再次展现了她作为神话级战力的恐怖反应速度和全面能力。早在黑甲蜈蚣尾部毒囊开始鼓胀、肌肉收缩的前一瞬,她就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预判到了攻击的到来。
她毫不犹豫地双手紧握长枪,将枪身横于胸前,口中以凡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清晰而流畅地念动了一连串古老、复杂而强大的防护与净化咒文:“洛特 - 温德 - 略斯 - 费奥 - 辛德拉!(大地之根,铸尔坚盾!净化之风,涤荡污秽!真实之光,破除虚妄!以此三重庇护,护佑吾之战友!)”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将长枪猛地向上一挥!
“嗡——!”
一道色彩斑斓、如同将彩虹凝练而成的半透明巨型护盾,瞬间在众人头顶上方展开,覆盖了大部分队员所在的区域!第一波腐蚀毒液如同暴雨般倾泻在护盾上,发出密集的“滋滋”灼烧声,护盾表面流光溢彩,剧烈荡漾,却始终坚韧不破,将所有毒液牢牢挡住!
第二波神经毒雾翻滚着涌来时,护盾表面自动泛起一阵柔和的、带着清新气息的淡金色光芒,如同春日的暖风拂过,所到之处,那浓稠的毒雾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被中和、净化、消散于无形!
第三波致幻的淡紫色雾气接触到护盾时,护盾中心骤然亮起一点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纯白光芒——“真实之光”!在这蕴含规则之力的光芒照耀下,那些诡异的致幻雾气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瞬间土崩瓦解,队员们眼前的恐怖幻象也如同玻璃般破碎消失,神智恢复了清明。
“快!利用掩护!立刻疏散!寻找掩体!准备反击!”高敖曹趁着这宝贵的、由阿加斯德争取来的喘息之机,声嘶力竭地大声指挥道,声音因为紧张和用力而有些变形。
惊魂未定的队员们如梦初醒,立刻发挥出平日严酷训练出的战术素养,不再傻站在原地,而是迅速、有序地向通道两侧凸起的岩壁、巨石后方分散、躲藏,同时纷纷解下背上的自动步枪,“咔嚓咔嚓”一片拉栓上膛的声音响起,黑洞洞的枪口从各个掩体后探出,死死瞄准了那只依旧在耀武扬威的黑色巨兽。
就在这时,阿加斯德再次展现了她作为团队核心的辅助能力。她将长枪指向队员们聚集的区域,清叱一声:“以奥丁之名,赐尔等英勇之力!英灵之赐!”
一道温暖而磅礴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视觉上),笼罩了每一名队员。队员们顿时感觉一股热流涌入四肢百骸,原本因为长时间奔袭和极度恐惧而几乎耗尽的体力瞬间恢复了大半,肌肉中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反应速度变得更快,甚至连感官都似乎更加敏锐了!原本沉重的枪械此刻握在手中也感觉轻巧了不少。这正是阿加斯德的高阶辅助魔法——英灵赐福,能在短时间内全面提升受术者的身体机能和战斗状态。
“好!就是现在!”高敖曹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精神大振,他看准黑甲蜈蚣刚刚完成一波喷射、似乎正在蓄力的短暂间隙,猛地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枪对着蜈蚣方向扣动了扳机,同时大吼道:“全体注意!自由开火!给我狠狠地打!压制住它!为宿羽尘同志和阿加斯德女士创造机会!”
“哒哒哒哒——!”“砰砰砰——!”
刹那间,这条通往古老石门的最后通道内,枪声如同爆豆般激烈响起!无数灼热的子弹带着队员们的怒火和决意,如同金属风暴般朝着那只庞大的黑甲蜈蚣倾泻而去!虽然蜈蚣那身厚重的外壳坚硬得离谱,普通步枪子弹打在上面大多只能溅起一溜火星,留下一个白点,难以造成实质性的穿透伤害,但如此密集的攒射,依然打得它甲壳“叮当”作响,身体微微震颤,那些相对脆弱的关节和步足连接处更是被重点照顾,让它发出了愤怒而痛苦的嘶鸣,一时间竟被凶猛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行动,无法再次顺畅地发起毒液喷射攻击。
这场围绕着古老石门、一方誓死守护、一方全力突破的惨烈攻防战,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枪声、怪物的嘶鸣和飞舞的弹道火光中,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而石门的另一侧,那被隔绝的、寂静而神圣的祭坛空间内,“圣主”对“圣蛊”的接近与收服,也正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悄然进行着……
命运的天平,在此刻开始了微妙的倾斜。门外的战斗越激烈,门内的时间就显得越发宝贵。最终,是石毒牙用生命铸就的壁垒被攻破,还是“圣主”成功获得那古老的力量?答案,即将在血与火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