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秒，牛导才抬起头。
他看了一眼紧张的姚望晴，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问题，小姚。你的表演没问题，情绪也很到位。我感觉画面有点问题。”
牛导的声音有些沉闷烦躁。
听到这话，姚望晴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自己演技被喊卡，那就好办。
牛导又把素材看了两遍，忽然抬起头，指着监视器屏幕说道：“我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这盘水饺有问题！”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餐桌上的那盘水饺上。
那只是一盘普通的水饺。
白色的瓷盘，白色的饺子。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异物。
“水饺怎么了？”
副导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凑过去看了看，“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姚望晴也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水饺，除了看着很难吃之外，她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牛导站起身，走到了餐桌旁。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盘子里的水饺，语气严肃地说道：“你们仔细看看。这水饺一看就是速冻的。而且，这煮出来至少有一个小时了吧？皮都干了，一点热气都没有。”
“咱们这部剧，女主角是什么身份？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是顶级豪门的继承人！她住的是几千万的别墅，穿的是几万块的高定睡衣。”
“这样一个有钱人，不管做什么都很讲究派头，讲究生活品质。她忙了一天回到家，保姆给她端上来的晚餐，竟然是一盘早就冷掉的的速冻水饺？”
“这根本不符合人物逻辑！谁家大老板在家吃这种东西？”
现场一片寂静。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导演会因为一盘作为背景道具的水饺发这么大的火。
角落里，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牛导，咱们拍的是短剧.......观众都用手机看，屏幕那么小，谁会在意这种一扫而过的细节啊？大家都是看剧情反转和打脸的。”
这句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短剧讲究的是快节奏、强冲突。
只要剧情爽，谁管你吃的是速冻水饺还是满汉全席？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火上浇油。
牛导猛地转过头，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圈。
“我在意！”
“就是因为大家都抱着这种差不多就行的心态，现在的片子质量才越来越差！观众有可能忽略，但也有可能因为这个细节导致出戏。一旦出戏，之前营造的所有豪门氛围就全塌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观众注意到了，我们也不能糊弄。”
说完这番话，牛导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转过头，在人群中搜寻着。
“那谁，道具组的小李呢？”
人群后面，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缩了缩脖子。
他就是道具组的小李。
小李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导演，我在。”
小李的声音有些发虚。
牛导看着小李，指了指桌上的那盘水饺：“这盘撤下去。你现在去找一家饭馆，让人家现包点水饺送过来。记住，要纯手工的！生水饺拿回来，咱们现场煮。我要那种热气腾腾的，皮薄馅大的，一看就是家里阿姨精心包出来的感觉。”
小李听着导演的要求，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导演.....现在？”
小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对，就是现在。”
牛导不容置疑地说道。
小李感到一阵绝望。
“导演，现在都九点多了。”
“影视基地这边早就清场了。景区里的饭店基本都关门了。就算有没关门的，现在这个点，大部分也就是卖那种工厂批发的速冻水饺，很难找到现包的。”
牛导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改变主意。
“影视基地里没有，就去外面找。打车去市区，或者去附近的镇上。肯定有那种夜宵摊或者饺子馆。”
牛导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听借口，“这个镜头必须换真水饺。咱们先拍别墅内的其他镜头。小姚，你先去补妆，休息一下。”
“好的导演。”
姚望晴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化妆间。
她心里其实挺佩服牛导这种较真的劲头，虽然这对工作人员来说是个折磨。
被点名的小李站在原地，一脸的无奈。
周围的同事们纷纷向他投来隐晦的同情目光。
大晚上的，还要跑出去买手工水饺。
这附近虽然有镇子，但距离影视基地也有一段距离，而且这种小地方的饭馆关门都很早。
如果要打车去平城市区，那来回也得折腾好久。
这还得祈祷能立刻找到一家还在营业且愿意现包水饺的店。
小李叹了口气，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具，导演发话了，他也只能照做。
“行，导演，我现在就去。”
小李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他转身走出了拍摄现场，背影显得格外萧瑟。
别墅外的环境有些昏暗。
除了别墅透出来的灯光，周围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
小李站在台阶上，一脑门的官司。
“这上哪儿买去啊....”
他之前就听说过牛导是个细节控，但他真的没想到，这个细节控竟然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明明只是一个几秒钟的镜头，甚至可能被剪辑剪得只剩一秒，至于这么折腾人吗？
但他能怎么办？辞职不干了？
为了这点事辞职显然不划算，他还指望跟着剧组混点资历呢。
小李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手机揣回兜里快步走出了别墅。
然而刚走没几步，小李看着别墅对面的餐车，以及电子屏幕上显示的鲅鱼水饺，整个人顿时陷入了错愕中，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
“这......”
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老天爷显灵了？
前脚导演刚给他出了个难题，让他去买纯手工水饺，这后脚一出门，竟然就直接撞上了一个专门卖水饺的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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