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是风吹千里眨眼过,罗锦红还未回神,整个人便已停在一座客栈上方,见脚下悬空,行人熙熙攘攘、屋舍俨然,忍不住就是一声尖叫。
“别吵,你掉不下去。”
刘毅淡淡安抚一句,扫了眼下面的客栈,见康熙醉躺在榻上,抬手虚握,整个客栈的屋顶便被揭开,其内众人正自疑惑怎的会有冷风灌进,耳边忽然炸响一道惊雷,
“玄烨,还不醒来!”
这一声真真若晴天霹雳,直将屋内四人震得脸色煞白,而榻上那人更是猛的直起身子,胸膛高高鼓起,猛的吐出一口酒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而后一个激灵,滚下床来,大吼道:
“谁!是谁直呼朕的名讳!给朕出来!朕要诛你九族!”
闻言,刘毅不禁莞尔,讥声道:
“诛我九族?怕你还没这个本事!玄烨,抬起头来!”
喝声惊的那人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乃见头顶数丈上凭空悬着二人,他下意识忽略那个粗布斗笠的矮小身影,目光怔怔盯着那个身着金甲、额生三目、恍若仙神的身影,不禁道:
“你是何方神圣?唤朕何事?”
“何方神圣你不必知道,玄烨,尔窃居神器多年,高坐金銮殿,却也是个睁眼瞎,冤案送至眼前也只当不见,现下苦主来寻,汝自行处置吧!”
说着,刘毅与罗锦红使个眼色,后者却是有些愣神,自父亲出事后,又四处告状无门,心中早已对这世道彻底失望,每每想起,不如扯旗造反杀上那金銮殿,宰了皇帝老儿,如今真见了正主,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这般,刘毅暗里摇头,淡淡道:
“想看你爹惨死吗!”
罗红锦一惊,这就回神,自怀里取出那本万民帖,想要递上,却发觉自己悬于空中,而下头那人滚在地上,抬头看着,倒像是在拜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看向刘毅,小心道:
“可否让信女下去,这般面君实属大不敬!”
“大不敬?”
刘毅嗤然,淡淡道:
“按律惊驾已是大不敬,该杀头,已经这般,就这么说吧!”
罗锦红听出刘毅话中的淡漠与不耐,心头一紧,遂又生出些委屈,这一杂糅却是成了怒气,自怀中取出万民帖,向着康熙愤愤道:
“你看清楚!这是五莲县乡民们签的万民帖!我父亲是因为不担心农时,才将税粮赊给大家当种子,可恨你这昏君有目无睛,竟将清官下狱,倒叫那给钱就来的贪官洪有道逍遥法外、大吃大喝!你算什么皇帝!”
罗锦红已是声泪俱下,说罢将万民帖丢下,帖子落地,康熙不由一震,颤着手将其拿起,又哆嗦着将其打开,略一扫过内容,登时大怒,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康熙猛的抬头,大吼道:
“来人!来人!把人给我拿下!拿下!”
“哎呦!我的爷!”
三德子一路小跑过来,将人扶起,瞧了眼天上,小声道:
“爷您忘了,咱们是微服出行!”
这一声提醒立时惊醒康熙,他御极大宝十数年,心计绝不差,突逢这等惊变,暗下迅速计较,当下收起万民帖,朝着刘毅拱手一礼,
“敢问是哪位仙神下凡,可否道出尊讳?”
“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这案子你查还是不查?”
说着,刘毅额头独目紫光爆闪,客栈众人只觉脑袋一晕,似是遭受捶打一般,康熙更是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万岁爷!!!”
其余四人见状,不顾体虚,忙簇上来搀扶,见人并无大碍,只面色惨白,各自急得落泪,那宜妃更是抬头喝道:
“你是哪儿来的邪神淫仙!竟敢欺辱君王!你可知陛下乃天子,一封奏表上天,好叫玉皇大天尊治你的罪!识相的还不快快下来请罪!”
“哈!”
刘毅气急一笑,额头紫芒一闪,就将人的灵魂抽出,抬起手指凝出一丝雷光随手扔下,他收着力,没有直接打死,但也令其好是饱受撕心裂肺之痛、魂飞魄散之苦,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主子!!!”
“宜妃!”
见此一幕,其余四人又惊又急,康熙还有些理智,忙是朝着刘毅哀求道:
“是我等失言,还请暂熄雷霆之怒啊!”
“是啊!您有火冲着我撒好了!千万别动宜主子!”
三德子哭着哀求,一旁的小桃红也是跟着帮腔,那法印和尚素来是个驴脾气,当下含泪起身,愤然道:
“别求他!”
而后扭头指着刘毅,张嘴就要大骂,刘毅岂能让他张嘴,紫芒一闪,亦是将其灵魂抽出,随手一缕火苗扔出,这就令其饱受烈火焚身之痛。
雷霆炼魂,烈火焚魄,康熙眼见这等情形,晓得自己不能再出半分差错,缓缓直起身来,又是行了一礼,
“这案子朕……不,我一定会彻查,还好人一个清白!不知可否放了他们?您想要什么我都愿意拿出来,就是这江山我也心甘情愿!”
“江山?”
刘毅嗤然,居高临下道:
“我若想要江山,自可探手取之,何用你让!说真的,若非此方天地注定崩碎,我定会绝了满清命数、犁庭扫穴!”
康熙闻言脸色一白,满腹算计俱是堵在喉咙,刘毅讥笑一声,随手那二人魂魄扔回体内,又淡淡道:
“好了,既然应下了现在就去救人,别让人等急了!”
“且慢!”
康熙忽然抬手叫停,惨白的长圆脸上莫名露出胸有成竹的底气,施施然道:
“凡有诉讼之案,该是经由当地官员辖制,当地受理,判或不判,都要上文至州府,若是官员犯事,必经刑部,刑部一旦定下,皇帝也不好随意更改,需得有铁证。
眼下只一帖万民书,况那罗世长私发税粮,的确是板上钉钉,实属有过,需得从长计议!”
听完这话,不知为何,刘毅竟觉得有理,却要开口附和,幸而额头紫芒一闪,令他顿时清明,
“我这是!”
刘毅心下大惊,他已是炼虚合道境,又有天眼在身,能悄无声息影响到他的想法,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他下意识的认为是心魔出手,可转念惊觉这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想法,但又觉得荒谬。
“难不成这个所谓的普通世界……”
刘毅又是仔细看过下方的康熙,见其没有半点异常,心头当即沉下,
“这个该死的世界恐怕是那种诡异的规则类世界!”
诡异规则类世界,一种限制在种种特定规则的世界,一旦触发规则或是违背,就会发生极其恐怖之事,或是惨死,或是惨死后重来,亦或是沦为规则的一部分,前世的很多小说和许多动漫短剧都是写这样的内容,其中不乏一些经典名着以及动漫。
“这儿也是个影视世界,难保不会是被什么诡异入侵,或者……有着自己的规则!”
念及至此,刘毅有心摸索一下所谓的规则,但又想以自己炼虚合道境的修为何必如此麻烦,当下不多废话,吹起狂风,径自将那侃侃而谈的康熙撕的粉碎。
血肉溅满整个房间,将离得最近那几人染得血肉模糊,甚至于连罗锦红的脸上也溅上一滴血迹。
见此,刘毅顿觉不对,罗锦红就在他身边,自有清风护身,血迹怎么可能溅上来,何况他控制了力量,绝对不会飞到高空,而且染血的四个人表情依旧如初,没有半点惊慌。
果然,下一刻,已成血肉的康熙再次出现,依旧在侃侃而谈,而血迹却没有消失,但所有人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再看身旁的罗锦红,眸中已然带上敬佩和好奇。
女子一旦对某个男子产生这等情绪,便是沉沦的开始,刘毅纵然再是不懂感情也晓得,心下不禁微怒,遂惊觉不对,
“她又不是她们,我怎么会生气?还有那个主线任务……”
忽然,刘毅恍然,
“怪不得上一个世界非要在我的心上撕开一个洞,又在世界弄出这种主线任务,这是打算逼我跟人抢女人啊!
哼哼!以为我是因为男女私情就没了理智的蠢货吗!”
心里虽是这般想,可刘毅明白,爱的力量是可怕的,往后一步是痛恨、是疯狂,往前一步是偏执、是毁灭,尤其是他这样身怀利器之人,一旦被其所累,后果是可怕的,一切都会被其吞噬。
“爱累苦神门,为爱所困,为情所伤,累心累身,伤心伤神,好啊!好一个爱累苦!”
想明白这一切,刘毅猛的降下身来,高大的身躯将康熙完全笼罩,侃侃而谈戛然而止,只有猎物被逼到角落时的慌乱,
“你……你要做什么!”
三德子和法印强忍恐惧上前将自家主子挡住,二人面上的血污在刘毅看来着实扎眼,也懒得再试他们能否复生,只将虎目缓缓扫过康熙,确认其没有半点异常,才讥笑道:
“愚蠢!”
“你说什么?”
闻言,康熙有些难以置信,瞪大牛眼不可思议道:
“你说朕愚蠢?哈!”
康熙略有嗤然,再没了方才的慌张,底气十足反驳道:
“朕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固然治下尚有流民、贪腐,可哪朝哪代没有呢!
再退一步讲,朕比起那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也要强的多吧?总不至于落个愚蠢的评价!”
“所以你才愚蠢!”
刘毅不屑一笑,淡淡道:
“你自诩帝王,就该知道行事自有王者之风,何为王者之风?即于欺民者快、于善民者赏、于生民者抚,而今善民者饱受牢狱之灾,生民者尽是饿殍遍地,独欺民者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纵欲!纵容那些欺民者继续中饱私囊、欺辱生民!
然后,越来越舍不得荣华富贵,越来越嫌弃头顶的官帽太小,而那颗欲望之心会越来越膨胀,直至将你这个所谓的帝王一并吞噬!
到那时,你还有机会在这里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所以你愚蠢!”
一字一句,若是一刀一刀扎在康熙的心口,他蹬蹬蹬连退数步,直至撞在床头,这才一个趔趄坐在榻上,神色呆滞,气势颓败。
“万岁爷!”
见此一幕,宜妃忙跑到床边,见康熙竟是满头大汗,又是扯下手帕为其擦拭,
“不,不必!”
康熙摆了摆手,猛的起身,两颗硕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毅,一字一句道:
“朕!不!信!朕不信朕一手提拔起来的大臣会害朕!”
“哈!看起来你还知道是谁!”
刘毅摇头一笑,虎目顿时冷冽,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人的欲望就如同高山上的滚石,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一手提拔?忠君爱国?天真!所谓天子君王,兵强马壮者为之!
好了,说这些简直浪费时间,你去还是不去。”
康熙脸色一沉,凝声道:
“我一没穿龙袍,二不带侍卫,三没有天子銮驾,就是去了青州怕那洪有道也不会买账,待我书信一封,让于世龙快马加鞭赶来,再……”
“所以我说你蠢,”
刘毅冷冷一笑,
“有我在,你还需要什么排场!”
言罢,众人只觉一阵狂风刮过,再回神就见眼前摆着一大圆桌,圆桌上满是珍馐佳肴,桌边坐着二人,一个身着官服,肥头大耳,正是青州知府洪有道,另一个锦衣瓜皮帽,相貌跋扈,乃是索额图管家索安仁,见一行人凭空出现,猛的起身,又见刘毅非似凡间之人,对视一眼,洪有道色厉内荏的喝道:
“你们什么人!竟敢夜闯我青州府衙,来呀,给我拿下!”
刘毅瞥了眼康熙,康熙面色阴沉,盯着洪有冷冷道:
“我是爱新觉罗玄烨,洪有道,还不跪下迎驾!”
洪有道闻言一惊,定睛一看,眼前人气度的确不凡,但未穿龙袍,心下正自惊疑,一旁的索安仁却是喝道:
“好啊!竟敢冒充当今圣上,还不给我拿下!”
一旁官兵闻言不再迟疑,这就拔刀杀上,刘毅嗤然一笑,口吹一道狂风,众人只觉天旋地转,再回神时竟在一大殿内,抬头一看,却有一金龙盘踞头顶,而面前正有一黄金龙椅,上书正大光明。
三德子反应不慢,当即指着几个官兵大声呵斥道:
“大胆!金銮殿上也敢动刀兵!来呀,全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值班侍卫这就一拥而入,将一干官兵拿下,洪有道与索安仁眼见如此,扑通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见此,刘毅嗤然一笑,冷冷道: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言罢,又是卷起一道狂风带着众人再次回到青州府衙后堂,索安仁与洪有道见这一幕登时大骇,本欲接着求饶,可见侍卫没有跟来,暗道索性这事已经做下,不如就做到底!猛的起身夺过官兵手里的钢刀,当头就是劈下,可惜咔嚓两声,钢刀被尚未平息的罡风震作两截。
“混账!给我拿下!拿下!”
康熙气的浑身发颤,怒吼一声,法印与三德子这就上前将二人死死擒住。
“如何,现在还觉得我的评价不准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