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视线再次投向尼高尔和米歇尔。
“如果一个军人无法再相信自己军队所代表的正义，他就无法继续扣动扳机——这对于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都是如此。”穆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卡纳德的情况……我听说过一些，他有他自己的理由，或许这个道理并不完全适用于他。但是，尼高尔·阿玛菲，米歇尔，你们不一样。”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在pLANt，应该还有需要守护的人吧。有你们的同伴，有你们的家人，有你们从小长大的家园。即便如此，你们真的已经做好了觉悟，要与他们为敌，要和我们一起，为了一个我们共同描绘但尚未实现的未来而战吗？”
穆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尼高尔和米歇尔的心上。他所问的，并非是忠诚，而是一种更为沉重的——觉悟。
“很抱歉，话说得这么直接。”穆的身体站直，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几乎是一种逼视。“如果我们要作为一个团队在战场上生死与共，我需要能够将后背交给你们。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我们真正的依靠……可以吗？”
他直视着尼高尔，等待着他的回答。这个问题，是为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了今后将要一同驰骋战场的同伴们而问。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判断这份刚刚建立的联盟，究竟是坚不可摧的磐石，还是随时可能崩塌的沙堡。
整个房间陷入了新一轮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尼高尔身上。这位年轻的扎夫特前驾驶员，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的嘴唇紧抿，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绿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的闪躲。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迎向穆那审视的目光。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却异常清晰。
“我认为，我所期望的世界，和你们现在所为之奋斗的世界，是一样的。”
尼高尔的回答简洁而有力。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也没有慷慨激昂地宣誓效忠。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他内心深处最坚定的信念。他相信，无论是调整者还是自然人，所期盼的都应该是一个可以和平共存，不再有仇恨与战火的世界。而帕特里克·萨拉的道路，显然与这个目标背道而驰。
穆的视线在尼高尔的眼睛上停留了数秒，他似乎在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探寻真伪。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然后，他的目光越过尼高尔，转向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的卡纳德·帕尔斯。
卡纳德依然维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冷漠地听着穆与尼高尔之间的对话。当穆那锐利的视线投向他时，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摇晃，眼神也没有任何的躲闪。他平静地接下了穆的目光，等待着对方的发问。
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相比于动机相对单纯的尼高尔，卡纳德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那么你呢？”穆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只要我们不做出危害你目的的行动，你就不打算与我们为敌——刚才你是这么说的吧。”
卡纳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但那并非笑容。
“我的话，有那么难理解吗？”他开口说道，声音冷淡，“只要你们前进的方向，与我所要达成的目标没有冲突，我自然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仅此而已。”
“……你的目的，是指姬良吗？”
穆的这个问题，如同在房间里引爆了一枚无声的炸弹。
空气瞬间凝固。
玛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奇萨卡微微眯起了眼睛，拉克丝的目光从平静无波变得若有所思，而姬良本人，身体则是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夏亚依旧看着窗外，但他的余光已经完全集中在了卡纳德身上。
卡纳德那环抱在胸前的手臂，肌肉瞬间收紧，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他的视线终于从穆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不远处的姬良身上，眼神复杂。
“我知道，你对姬良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穆紧追不舍，他必须把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搞清楚，“从你驾驶‘灾厄’出现在我们面前开始，你的目标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奥布的战斗中，你也数次将她从危机中救下。能告诉我理由吗？这份执着，究竟是善意，还是……”
穆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卡纳德沉默了片刻，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最终，他收回了看向姬良的目光，重新对上了穆。
“很抱歉，我没有义务向你，向你们任何人，解释我的私人事务。”他的回答依旧强硬，不留任何余地。但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和在扎夫特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对这家伙——”他用下巴指了指姬良，“——已经不再抱有杀意了。”
这番话，对于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非但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让他们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一个曾经对姬良抱有强烈杀意，甚至不惜为此背叛自己的部队，做出违背军令举动的敌人。现在，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再抱有杀意”，却拒绝解释这其中的原因。谁能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心血来潮？谁又能确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再次将枪口对准曾经的“猎物”？
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一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人，这无疑是一场赌博。
然而，就在大多数人都陷入疑虑和沉默的时候，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我相信他。”
“我也是。”
最先开口的，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姬良。紧接着，卡嘉莉也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赞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们两人，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