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以为，这次会比以前简单些。”
赫蕾缇娅冷冷地盯着尤安，而尤安则若无其事地拿着赫蕾缇娅的手帕，擦拭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一旁的凯尔莫里鼻梁折断，满脸是血，正撕心裂肺地怒吼着，要杀了尤安。
然而，他的脸被染血的布遮住，喊出来的话含混不清，周围的人几乎听不明白。
“刚才听得那么清楚，现在却装聋作哑？我可是知道你是故意揍他的。”
尤安故作轻松，避开赫蕾缇娅的目光，装傻充愣。
赫蕾缇娅本是想委婉地表达此事已无可奈何，但尤安却装出一副误解为字面意思的模样。
“看来这下，想要避开决斗是不可能了。”
赫蕾缇娅神色凝重地低语。
“你不是说不能决斗吗？”尤安挑了挑眉。
“正式的、受法律约束的决斗当然不行。但如果双方都同意，进行一场简单的比试倒是可以。不过，若是一方受重伤甚至丧命，那可就没了法律的庇护，只会被当成寻衅滋事的暴徒，甚至是杀人犯。”
“听起来，这根本就是单纯的斗殴吧？”
“现在所谓的‘决斗’，指的就是这种情况。”赫蕾缇娅撇撇嘴，“你还真是个谜，一会儿像出身中央贵族，一会儿又像什么都不懂的野蛮人。甚至让我怀疑，你是不是从皇帝陛下建国时期穿越来的。”
凯尔莫里的紧急处理终于结束了。缠着布条、贴着绷带的脸显得狼狈不堪，而那布条甚至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依旧怒气冲冲，厉声命令侍从把剑拿来。
赫蕾缇娅望着眼前的景象，轻叹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侍从羞辱，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倒不如说，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机会。”
“机会？”尤安皱起眉，不解地看向赫蕾缇娅。
“尽量拖延时间，适当放水。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你们吸引，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趁机从容地去见亨本伯爵。”
赫蕾缇娅看着尤安，意味深长地问道：
“凯尔莫里可是真正受过骑士训练的人，你应付得来吗？”
“谁知道呢？不过，你不是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吗？在我看来，刀剑相向就已经很危险了。”
赫蕾缇娅耸耸肩：“虽然是你自找的，但如果你真觉得委屈，我可以替你道歉，想办法安抚他。”
“千万别。”尤安果断拒绝。
赫蕾缇娅轻笑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记住一点——绝对不能杀了他。”
尤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这要求，可真是难办啊。”
凯尔莫里气势汹汹地朝尤安逼近。
他手中的剑虽细长华丽，却依然锋芒毕露，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反观尤安，他拿的不过是一柄练习用的钝剑，甚至圆润得像是玩具。只要正面对撞，恐怕会像易碎的玻璃般瞬间崩裂。
“决斗？你管这叫决斗？”凯尔莫里冷笑连连，眼中满是嘲讽，“小鬼，看来你是在蛮荒之地长大，平日里也只会和野兽过招吧？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决斗是什么！立刻滚过来！”
他的怒火还未平息，甚至瞪向赫蕾缇娅，声色俱厉地吼道：
“别想护着你那宝贝！被我狠狠教训一顿，总比被送去神殿受审好受些！”
话音未落，他已迈步走向花园。尤安耸耸肩，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随后跟了上去。
他回头望去，正巧看见赫蕾缇娅冲着他挥了挥手，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朝某个方向走去。
‘……这感觉还真是陌生啊。’
尤安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很快便注意到一张带着紧张神色的面孔——亨本伯爵的女儿。
她的神情透着纠结，似乎不知该支持未婚夫，还是偏向尤安。可即便如此，她的目光仍不自觉地更频繁地停留在尤安身上。
另一边，凯尔莫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挥剑，凌厉的剑光划破空气。他怒吼道：
“等你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流血求饶，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决斗了！我一定会让你记住，什么叫规矩！”
尤安轻叹了一口气。
严格来说，凯尔莫里并没有说错。
毕竟，在他过去经历的所有决斗中，还从未有哪个对手能活着离场。
看来，这场战斗……会很棘手。
趁着众人都被决斗吸引，赫蕾缇娅悄然穿过走廊，朝亨本伯爵的书房走去。
她原本担心亨本伯爵会不会也在场观战，但刚才在人群中并未见到他的身影。
虽然伯爵尚未派人通知她，但她向仆人打听了一番，确认他确实在书房内。
‘或许，他正在会见其他人。’
以海布登领主的身份，他无论会见谁都不足为奇。
赫蕾缇娅沿着通往书房的长廊前行，途中忽然在露台处瞥见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亨本伯爵，而另一人，则是她在宴会上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不过，她很快便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白鸦圣骑士团？看这气势……似乎是个团长级别的人物……伊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海布登领主密谈？’
两人正低声交谈，压低的嗓音让赫蕾缇娅难以听清他们的对话内容。
赫蕾缇娅迅速思考起来。
近期南方局势混乱，休金骑士团的动向也逐渐显露。在这种背景下，白鸦骑士团向海布登请求支援，倒也不算意外。毕竟，休金骑士团在这一带的影响力极为强大。
他们此行，大概率是来请求搜查令，或是要求加大盘查力度。
‘不过，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过去，白鸦骑士团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类似的行动。但不论圣骑士如何强势，海布登的资本力量却更胜一筹。
那些把手伸进海布登的贵族，早已通过贿赂和收买神职人员，将白鸦圣骑士团的行动牢牢钳制。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并没有错，亨本伯爵和伊丹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伊丹似乎还想继续争取些什么，但亨本伯爵只是摆了摆手，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对方。
最终，伊丹带着些许遗憾走出走廊，不过，他的表情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失望，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赫蕾缇娅假装没看到他，径直从旁走过。
伊丹本打算向她打个招呼，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别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在贵族的社交场合里，即使遇见熟人，也要装作不认识，这才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