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尖啸声在破碎的幻境中回荡。
“你?!你是谁?!你怎么可能闯入我的心魔幻境?!这不可能!”
那团血色的身影剧烈地波动着,显然云生的出现完全超出了它的理解范畴。
心魔幻境是受劫者内心最深处的映照,是灵魂与执念交织之地,外人绝无可能随意闯入。
除非……除非这人能够无视规则!
但很快,心魔便回过神了。
这里是它的领域,充斥着白泽的痛苦、仇恨与绝望。
这些负面情绪是它力量的源泉。
在这里,它就是无所不能的主宰。
所以,他怕啥?区区云生,又能奈爷何?
“哼!”
血色魔影发出嚣张的狞笑。
“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正好,多一个强大的灵魂作为养料,本尊的力量会更加强大!”
“你的身体,看起来也很不错……”
它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魔气,幻境中的血海翻腾,尸山震颤,无数冤魂的哀嚎声被放大,试图唤醒云生心中的执念,并将其一同拖入深渊。
然而,云生仿佛根本没听见它的叫嚣。
他的目光就只是淡淡地扫过心魔,然后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白泽身上。
此刻的白泽全身被业火吞没,眼中的清明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疯狂的赤红。
“怎么搞成这样呢。”
云生端着葫芦,又慢悠悠地吹了口气,啜饮一口。
那副闲适的模样,与周围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云生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让心魔破防了。
“狂妄!”
心魔怒了,血色身影猛地膨胀数倍,散发出滔天的凶戾之气。
“竟敢无视本尊?在这心魔幻境中,本尊就是天!”
“待我找出你的心魔,将你拖入无边沉沦,看你还能否如此从容!”
它不再废话,直接动用规则之力,将云生的心魔唤醒。
它不相信有人会没有心魔。
只要有欲望、有执念、有恐惧,心魔就有滋生的土壤。
它要将这个白衣男子内心最深处的黑暗牵引出来,让他自食其果!
一道无形力量涌现,直接侵入了云生的意识深处。
心魔狞笑着,化作乌黑流光进入云生的体内,就当它幻想着占据云生的精神空间的时候。
然而,下一瞬间,心魔神情一僵。
它确实看到了云生的心魔。
但那景象,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和理解,甚至让它那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身”,都感到了源自本能的颤栗。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方。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既非绝对的虚无,也非任何形态的存在。
它更像是……一切有诞生之前最原初的无,以及一切有终结之后最终极的寂灭的叠加态。
在这里,“存在”本身都是一种悖论。
规则、逻辑、因果……所有构成现实世界的规则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只有一种绝对的“空”与“漠然”。
而就在这片宛若混沌初开之地,矗立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与外界那个白衣云生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天差地别。
他身着漆黑如夜的帝袍,帝袍上隐约流淌着暗金色的纹路。
纹路流转,似是无数的世界在其中生灭、沉浮。
他负手而立,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那片诡异世界的中心,是那“空”与“漠然”的主宰。
他的面容与云生无异,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其双眸深邃,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俯瞰万古、视一切为尘埃的漠然。
那是一种彻底的超然,一种凌驾于所有概念之上的独尊。
在他眼中,没有善恶,没有正邪,没有强弱,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区别。
一切都只是虚妄的泡沫。。
他所在之处,便是规则的源头与终点,是连“虚无”都要俯首称臣的领域。
心魔那点可怜的的魔气,在这位黑袍云生。
或者说,云生的心魔面前,简直渺小如同尘埃,比萤火面对皓月还要微不足道。
它甚至无法理解对方“存在”的形态。
这……这是什么心魔?!
这简直是……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本源黑暗。
是大道对立面的显化,是连魔这个概念都无法囊括的存在。
心魔的思维近乎停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它想逃,但它发现自己连动弹都做不到,仿佛被那漠然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那身着漆黑帝袍的云生心魔,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并未转身,但那漠然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层层诡异的空间,落在了心魔那团颤抖的血色影子上。
仅仅是被看了这么一眼。
“噗——!”
外界幻境中,那团嚣张无比的血色魔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收缩,然后剧烈地扭曲。
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鸣后,所有的魔气瞬间萎靡,凝聚成一个暗淡的小光团,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幻境角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外界的云生刚喝完一口酒,放下葫芦,就看见刚才还气势汹汹、魔焰滔天的心魔,突然萎靡不振,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嗯?”
云生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疑惑,自言自语道。
“它怎么了?”
他挠了挠头。
不过他一向懒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费脑筋。
“算了,碍事。”
他随意地朝着心魔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
随后嗖地一下,心魔直接被送出了这片幻境,不知所踪。
处理完这个插曲,云生的目光重新落回白泽身上。
失去了心魔持续不断的蛊惑和放大,白泽身上那冲天的恨意业火虽然依旧熊熊燃烧,但其中的魔性却减弱了许多。
他赤红的双眼剧烈地闪烁着。
痛苦、仇恨、悲伤、茫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阿姊和书童惨死的画面,族人的鲜血,依旧灼烧着他的心灵。
剧烈的痛苦让他蜷缩在地,发出压抑的呜咽。
但少了心魔的干涉,白泽眼中的清明在逐渐地凝聚。
过了许久,那黑色的业火渐渐内敛,化为深沉的黑焰在他眼底与周身缓缓流转。
他粗重地喘息着,缓缓抬起了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袭白衣,悠闲站在不远处的云生。
白泽猛地一怔,瞳孔骤缩。
他沙哑地开口。
“先……先生,我把一切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