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缓缓消散。
白泽的身影出现在登神长阶的尽头。
他身上的粗布麻衣纤尘不染,微黑的脸庞平静无波,唯有那双眼睛,比之前更加深邃。
他站在那里,无声。
下方,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数息,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叹。
“登顶了……真的登顶了!”
“万阶长阶!近几千年来有几人?!”
高台上,李墨、洪烈、苏芸、玄诚子、秦岳五人神色复杂无比。
云生不知何时已回到了高台附近,依旧是一副闲散模样,靠着栏杆,提着葫芦,遥望着山巅那个少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欣慰笑意。
白泽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向云生,咧出灿烂的笑容。
但下一刻。
“嗡!”
数道强大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通天峰顶。
空间微微扭曲,五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高台前方,恰好拦在了通往山门的方向。
来者皆是老者,身着样式古朴、绣有书院徽记的宽大袍服。
他们的身上无一不散发着恐怖的圣人修为。
他们是通天书院的底蕴,镇守山门的长老。
为首一位,白发白须,面容古板严肃,正是书院执法殿殿主,古板严苛着称的“铁律长老”严正。
他身侧,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是“传功长老”孙乾。
一位身形矮胖、脸上挂着和善笑容的老者是“内务长老”钱万贯。
还有两位气息稍弱,但同样不容小觑的长老。
他们的出现,瞬间让喧闹的峰顶为之一静。
连李墨等考官都连忙躬身行礼。
“参见诸位长老!”
严正长老并未理会他们,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接越过众人,牢牢锁定在山门处的白泽身上,眉头紧紧皱起。
他收到了李墨等人紧急传回的讯息,知晓了白泽登阶过程中引发的恐怖异象和那冲天的杀念。
在赶来之前,他们已通过秘法观看到了部分景象。
“果然……好重的煞气,好深的执念!”
严正长老声音低沉。
“虽然后来异象转化,显化向死而生之象。”
“但根子里的仇恨与杀意,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传功长老孙乾的目光扫过白泽,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此子天赋,亘古罕见,登顶万阶,气运加身,实乃我人族未来对抗万族之希望所在。”
内务长老钱万贯笑眯眯地接话,眼中却并无多少笑意。
“是啊,如此良才美玉,若是放任不管,万一被仇恨蒙蔽心智,误入歧途,甚至被居心叵测之人引导利用,岂不是我人族天大的损失?”
“更是浪费了这身惊世天赋和登顶长阶的莫大气运。”
白泽站在山门处,听着这些话语,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云生靠在栏杆上,啜了一口酒,目光玩味地看着几个老头,似乎在等着他们能憋出什么好话出来。
严正长老上前一步,直视白泽,声音恢宏。
“少年人,你叫白泽,可是?”
白泽拱手,不卑不亢:“正是。”
“你登顶万阶,天赋气运,已得天地认可,书院亦为你贺。”
严正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
“然,你心藏无边血仇,杀念蚀骨,先前心魔之象,骇人听闻!”
“此等心性,若不加引导约束,他日必成祸患!”
“非但你自身道途堪忧,更可能危及同族,损我人族元气!”
孙乾长老接口,一副为白泽着想的语气。
“白泽,书院惜才,更肩负为人族培养栋梁、选拔前往新世界征战英才之重任。”
“以你之才,本该前途无量。但心魔不除,终是隐患。”
“为你好,也为大局计,书院决定对你进行……特别教导与保护。”
“特别教导?”
白泽挑了挑眉头。
似是看出白泽的不解,钱万贯笑呵呵地补充。
“所谓特别教导,即日起,你需留在书院‘静心谷’闭关修行。”
“谷内有历代先贤留下的静心阵法与大德感悟,可助你化解心中戾气。”
“同时,为防你被心魔所趁,或受外力蛊惑,需在你元神之中,种下一道‘清心守正’禁制。”
“此禁制无害,平日可助你宁神静气,但若你心生恶念,杀意失控,或试图违背书院为你规划的正道,禁制便会发动,警示于你。”
“必要时……可保你不会铸成大错。”
他话语委婉,但在场稍微明白点的人都听懂了。
闭关“静心谷”是软禁。
种下“清心守正”禁制,美其名曰保护引导,实则是将一道随时可以掌控甚至毁灭白泽的枷锁。
从此,他的自由,他的思想,甚至他的生死,都将部分掌握在书院手中。
这哪里是培养天才?
这分明是一个束缚野兽的项圈!
李墨等人脸色微变,他们没想到几位长老会如此霸道。
但他们不敢出声。
毕竟白泽可是能够踏上顶点的天才,如若不是身上执念太重,书院定会花大代价进行培养。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若书院培养出的接班人是一个杀人取乐的魔头怎么办,那将会是人类的一场浩劫。
没有人敢赌,也不敢去赌。
下方人群更是噤若寒蝉,谁都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白泽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他抬起头,看向那几位高高在上的老者,漆黑的眼眸深处,那刚刚平复下去的黑色火焰似乎又有复燃的迹象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严正长老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大手一挥,一股浩瀚的威压弥漫开来,语气斩钉截铁。
“此事关乎人族未来,不容儿戏!”
“此乃吾等一致决议,非你个人意愿所能改变。”
“即刻起,便由孙长老为你种下禁制,然后前往静心谷!”
话音落下,孙乾长老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微动,便要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呵。”
一声轻笑声响起,不高,却让孙乾长老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靠在栏杆上的云生,不知何时已站直了身体。
他将葫芦挂回腰间,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慢慢踱步,走到了高台前方,恰好挡在了几位长老与山门方向之间,也挡在了他们与白泽之间。
“商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