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下面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电梯坠入黑暗的瞬间，墨骏辰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冰原的寒风被隔绝在上方，只有电梯钢缆的摩擦声在隧道里回荡，像某种来自深海的呼唤。
电梯钢缆的摩擦声逐渐被水流声取代。叶挽秦攥着潜水服的拉链，指尖触到橡胶表面的裂纹时，听见墨骏辰正在检查氧气瓶的气压表。指针在危险的红线边缘晃动，玻璃罩上凝着层水雾，像极了冰原观测舱里冻裂的温度计。
“只能支撑四十分钟。”墨骏辰将备用氧气罐塞进她背包，金属罐身碰撞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找到水鬼就立刻上浮，别恋战。”
电梯突然剧烈震颤，钢缆发出濒死的呻吟。叶挽秦扶住内壁的锈铁架，看见电梯门下方的缝隙里渗进淡绿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接触到金属就冒出白色泡沫，仿佛某种强酸。
“是深海毒液。”墨骏辰用消防斧撬开变形的电梯门，一股咸腥的寒气扑面而来。门外是条狭窄的金属通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忽明忽灭，照得地上的水洼泛着诡异的绿光——那是从通道尽头渗进来的海水，里面漂浮着细碎的鳞片。
归零从叶挽秦怀里探出头，鼻尖在空气中快速翕动，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小家伙的目光死死盯着通道深处，那里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隐约传来鳞片刮擦金属的窸窣声。
“抓紧扶手。”墨骏辰将消防斧横在胸前，率先踏入没踝的海水。刚走两步，脚下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军靴正在被海水腐蚀出小洞，橡胶鞋底像融化的糖块般变软。
叶挽秦立刻拽住他后退：“海水有腐蚀性！”她扯开背包里的保鲜膜，这是从冰原实验室找到的应急物资，此刻正被她一层层缠在两人的裤腿上，“只能暂时隔离，我们得快点。”
通道尽头的铁门早已锈成废铁，墨骏辰一斧劈开缝隙，咸涩的海风瞬间灌进来。叶挽秦这才发现他们站在一座海底观测站的露台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墨绿色的海水翻涌着拍打着站台支柱，浪尖卷着半腐的尸体——那些尸体穿着潜水服，背上的氧气瓶还在冒泡，头盔的玻璃罩上布满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碎。
“观测站在下沉。”墨骏辰指着倾斜的站台边缘，那里的钢筋已经暴露在外，被海水泡得发绿。他突然指向东北方的了望塔，“看那里。”
了望塔的观测窗里亮着盏孤灯，昏黄的光线下，一个人影正趴在玻璃上。那人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海藻般的长发垂在水面，指尖在玻璃上划出扭曲的痕迹，像是在写什么字。
叶挽秦举起望远镜，镜头里突然映出一张脸——那张脸的皮肤呈现出溺死者特有的青白色，嘴唇裂成三瓣，露出尖锐的獠牙，唯有左眼还保留着人类的模样，瞳孔里嵌着枚淡蓝色的碎片，正随着海水波动闪烁微光。
“是水鬼！”她刚想提醒墨骏辰，却见了望塔的玻璃突然炸裂。那人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站台，带起的水花溅在金属栏杆上，瞬间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墨骏辰将叶挽秦护在身后，消防斧劈向扑来的人影。斧刃与鳞片碰撞的刹那，他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水鬼落在站台中央，长尾扫过的地方，海水突然沸腾起来，冒起串串毒泡。
“是‘深海计划’的实验体。”叶挽秦盯着水鬼白大褂上的徽章，那枚被海水泡得发胀的布标上，“极夜计划”的字样旁还绣着条小鲨鱼，“她和冰原尸王是同一批研究员。”
水鬼发出尖锐的嘶鸣，三瓣嘴咧开诡异的弧度。她的长尾突然拍向水面，数十道水箭如同暗器般射来。墨骏辰拉着叶挽秦跃到了望塔残骸后，水箭打在金属板上，瞬间穿透出蜂窝状的小洞。
“碎片在左眼！”叶挽秦突然想起冰原尸王的弱点，“和之前的一样——”话音未落，她突然被一股巨力拽入水中。
咸涩的海水呛进鼻腔的瞬间，叶挽秦看见水鬼的长尾正缠在自己脚踝上。那些覆盖着黏液的鳞片刮擦着保鲜膜，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她挣扎着去摸腰间的匕首，却发现潜水服的拉链被水草缠住，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氧气瓶的输气管不知何时被鳞片割断了。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突然刺破海水。墨骏辰握着源力结晶俯冲而来，晶体表面的光芒在水中形成巨大的光球，那些靠近光球的海水瞬间蒸腾，冒起白色的蒸汽。水鬼发出痛苦的哀嚎，长尾松开叶挽秦，转而缠向墨骏辰的手臂。
叶挽秦趁机拔出匕首，奋力刺向水鬼的左眼。刀尖触及碎片的刹那，她看见水鬼的人类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像是某种被遗忘的记忆突然苏醒。紧接着，整个海底观测站剧烈震颤，无数海水从裂缝中涌入，将三人卷入黑暗的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叶挽秦在一片浅滩上醒来。归零正用爪子拍打她的脸颊，小家伙浑身湿透，雪白的皮毛紧紧贴在身上，像只落水的老鼠。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废弃的灯塔下，嘴里还残留着海水的咸味。
“墨骏辰！”她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似的四处张望。灯塔的阴影里，墨骏辰正靠在礁石上咳嗽，他的左臂缠着水草，伤口处渗出的血珠滴在沙滩上，立刻被涨潮的海水冲淡。
“第五枚。”墨骏辰晃了晃手心的碎片，那枚淡蓝色的晶体表面流动着水波般的纹路，“还有两个。”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海水里混着血丝，“刚才在水里动用了源力，肺部可能有点损伤。”
叶挽秦扑过去按住他的胸口，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这才注意到他鬓角的白发已经蔓延到耳后，像被海水浸泡过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