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山脉的云雾总带着股草木与玉石混合的清香。杨辰站在山巅的望仙台,指尖拂过崖边的古松,松针上的露珠滚落,在半空化作细碎的光点——这是灵气浓郁到极致的征兆,寻常山脉绝难见到。
“杨先生,此地便是青冥宗的山门所在了。”身旁的青衣童子双手作揖,声音清脆如玉佩相击,“我家仙尊说,您要找的‘仙族后裔’,就在宗门深处的‘月华池’。”
童子约莫十岁模样,发髻上插着支玉簪,行走时足不沾尘,显然身怀不俗的修为。杨辰望着他身后那片被云雾笼罩的建筑群,飞檐斗拱在云间若隐若现,琉璃瓦反射着天光,竟比皇室宫殿更显缥缈。
“青冥宗隐世千年,为何突然愿意见我?”杨辰问道。他此次前来,是因半年前在古籍中发现记载:青冥山脉藏有仙族后裔,其血脉中留存着上古飞升者的灵力印记。
童子抬头看了看天,云层恰好裂开道缝隙,露出轮皎洁的月——此刻明明是正午,却能清晰见月,实属诡异。“仙尊说,杨先生带的那块‘星髓’,与仙族本源同源。”他指了指杨辰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块半透明的晶石,里面仿佛封存着片星云,“而且,您要找的后裔,最近不太安稳。”
穿过云雾笼罩的石阶,沿途不时见到身着素白道袍的弟子在打坐修炼,他们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灵光,呼吸吐纳间,竟能引得周围草木轻轻摇曳。杨辰注意到,这些弟子的眉心都有个极淡的朱砂印记,形状与他玉佩中的星云隐隐呼应。
“仙族后裔,并非生来便有仙骨。”童子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上古仙族飞升时,将血脉封印在了凡人体内,每千年才会觉醒一脉。这代的后裔,是位姑娘,名叫灵汐,三个月前刚觉醒血脉,却……”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阵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是女子的惊呼和灵力碰撞的闷响。童子脸色微变:“遭了,灵汐姑娘又在发脾气了!”
加快脚步转过山道,眼前豁然开朗——片月牙形的池塘静静躺在山谷中,池水泛着月华般的银辉,池边种满了开着白色花朵的奇树,花瓣飘落水面,竟化作游鱼般的光点。而池塘中央的玉石台上,位白衣少女正捂着额头,周围散落着数块断裂的玉符,显然是她的杰作。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容貌清丽绝伦,眉心有朵绽放的莲花印记,此刻正泛着不稳的红光。她看到杨辰等人,眼中闪过丝警惕,周身突然卷起阵阵狂风,池中的光点被卷入空中,凝成数柄晶莹的光剑,直指来人。
“又是来逼我修炼的?”少女的声音带着怒意,灵力波动竟比青冥宗的长老还要强盛,“我说过,我不稀罕什么仙族血脉!更不想飞升!”
“灵汐姑娘,这位是杨辰先生,他带了星髓来。”童子连忙喊道,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灵汐的目光落在杨辰腰间的玉佩上,瞳孔微缩。那玉佩中的星云仿佛活了过来,与她眉心的莲花印记产生共鸣,她周身的狂风瞬间平息,光剑也化作光点散落。“这是……星髓?”她喃喃道,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娘说,只有找到星髓,才能知道仙族为什么要把血脉封印在凡人身上……”
杨辰走上前,将腰间的星髓玉佩解下,递到她面前:“古籍记载,仙族并非自愿飞升,而是被迫离开。这块星髓里,封存着段残缺的记忆。”
灵汐颤抖着接过玉佩,指尖刚触碰到晶石,便发出声痛呼,眉心的莲花印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她踉跄着后退,脑海中涌入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仙宫、断裂的天梯、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还有无数仙族在哭喊中被卷入时空裂缝……
“啊——!”她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嘶吼,周身灵力失控般炸开,池边的奇树瞬间被震断数棵。
位身着紫袍的老者突然出现在池边,他拂尘轻挥,道柔和的灵光笼罩住灵汐,强行压制住她失控的灵力。“让杨先生见笑了。”老者对着杨辰拱手,“小女觉醒血脉后,便被这些记忆碎片折磨,性情大变。”
“仙尊。”童子躬身行礼。
杨辰回礼:“前辈便是青冥宗的宗主?这些记忆,为何如此破碎?”
老者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天际那轮正午的明月:“上古仙族本是凡族,因偶然获得‘星髓’,才觉醒灵力,建立仙庭。但星髓引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虚空猎手’——种以灵力为食的怪物。仙族为护凡界,假意飞升,实则是将猎手引向域外,临走前将血脉封入凡人身体,留下星髓记录真相。”
灵汐渐渐平静下来,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茫然:“所以……我们不是仙,只是诱饵?”
“不。”杨辰摇头,将星髓玉佩重新系好,“是火种。”他指着玉佩中最亮的那颗星,“你看,这颗星的位置,与青冥山脉的灵脉源头完全吻合。仙族留下血脉,是想让你们在时机成熟时,用星髓激活灵脉大阵,彻底封印虚空猎手的通道。”
灵汐愣住了,下意识地摸向眉心的莲花印记。那印记渐渐褪去红色,化作柔和的白光,与池水中的光点交相辉映。
老者抚须笑道:“杨先生说得对。灵汐最近总说不想继承仙族的责任,其实是怕自己做不到。”他转向灵汐,“丫头,你娘临终前说,仙族后裔的使命,从来不是飞升,而是守护。”
灵汐望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眉心的莲花印记轻轻闪烁。她突然站起身,走到杨辰面前,深深鞠躬:“请杨先生教我如何激活灵脉大阵。”
杨辰看着她眼中重燃的光芒,想起古籍中那句“仙族后裔,非因血脉而尊贵,因守护而不朽”,心中微动。他取出张绘制着青冥山脉灵脉分布的羊皮卷:“第一步,得先找到散布在山脉中的七处‘聚灵点’……”
夕阳西下时,青冥宗的钟声突然响彻山谷。灵汐跟着杨辰站在望仙台,看着七道灵光从山脉各处升起,在天空中连成道巨大的星图——那星图的形状,与杨辰的星髓玉佩一模一样。
“这是……仙族留下的守护阵?”灵汐喃喃道,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不。”杨辰摇头,指尖划过空中的星图,“是你们这代后裔,用勇气和选择,重新点亮的阵图。”
灵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与星图同源的印记。她突然笑了,笑容比月华池的水光还要清澈:“我娘说,仙族后裔最珍贵的不是血脉,是敢于承担的心。以前我不懂,现在好像懂了。”
夜风拂过望仙台,带来远处弟子们的诵经声。老者站在不远处,看着灵汐与杨辰讨论阵图的身影,捋须微笑。千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血脉觉醒的时刻,更等来了后裔真正理解使命的瞬间。
杨辰望着天空中渐渐清晰的星图,知道这只是开始。仙族的故事,虚空猎手的威胁,还有更多关于上古的秘密,都藏在星髓的记忆碎片里。但至少此刻,他在这位年轻的仙族后裔眼中,看到了比血脉更耀眼的东西——那是属于守护者的坚定。
青冥山脉的云雾渐渐散去,露出漫天繁星。灵汐的眉心,莲花印记与空中的星图遥相呼应,仿佛在诉说着个跨越千年的约定:仙族的血脉或许会沉睡,但守护的信念,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