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看来这片礁石区螃蟹窝子多啊。”阿财一边将第五个地笼拖上船,一边说道。
这个笼子看起来沉甸甸的,拉起来比之前的还要费力。
“嗯,夏天螃蟹爱在这些石头缝里聚集找吃的。”陈业峰说着,帮忙把笼子提上来。这个笼子格外的重,放在舱板上时,能明显感觉到里面有个大家伙在剧烈地扭动挣扎,撞得地笼网壁“嘭嘭”作响。
“哇,有大货!”阿财凑近地笼口,想看看是什么。
陈业峰小心地解开绳扣。
“卧槽~什么鬼东西?
绳扣刚松,还没完全打开,一个狰狞的三角形脑袋猛地从开口处挤了出来,吓了阿财一跳。
那脑袋呈暗褐色,布满深色的斑纹,嘴巴很大,露出里面尖锐细密的牙齿,一双小而凶厉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光。
紧接着,粗壮如成人手臂、布满滑腻黏液和深色环状花纹的身躯也跟着往外蠕动。
“是油锥…好大一条油锥!”陈业峰低呼一声,连忙用手按住笼口,防止它完全钻出来。
这家伙是海鳗的一种,学名大概叫裸胸鳝,但本地人都叫它油锥或者虎鳗,以凶猛贪吃着称,力气极大,被它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据说有些品种的血液还带微毒。
这条油锥足有小孩的胳膊那么粗,估摸着得有十几二十斤重,在地笼里盘踞着,几乎占满了空间。
也正因为它的存在,这个地笼里其他“住户”可就惨了。
除了几只格外健壮、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螃蟹,几乎看不到别的活物,只有一些被咬得残缺不全的鱼虾残骸,散落在网底。
“这败家玩意…”阿财啐了一口,既兴奋于抓到大家伙,又心疼被它祸害掉的其他鱼货。
“怪不得这笼子这么沉,原来是进来个强盗头子!”
怎么把它弄出来是个问题。
直接用手抓太危险,那满口利齿和滑溜的身躯可不是吃素的。
陈业峰早有准备,从船舱里拿出一把特制的长柄厚嘴烧火钳,这是平时用来赶海的,又让阿财拿来一个厚实的麻袋。
他先用烧火钳试探着伸进笼口,小心地夹住油锥身体中后段相对不那么滑溜的部位。
油锥顿时受惊,猛地扭动起来,力量之大,差点让陈业峰脱手。
他连忙用力夹紧,同时对阿财喊:“五叔,快!撑开袋口。”
阿财赶紧照做,将麻袋的口子撑开。
陈业峰瞅准时机,将夹着的油锥迅速从地笼里拖出,以最快的速度塞进张开的麻袋里。
油锥的大半个身子进了袋子,尾巴还在外面疯狂拍打舱板。
五叔眼疾手快,一把将整个麻袋兜起,收紧袋口,用麻绳死死扎住,袋子里立刻传来沉重的撞击感和“嘶嘶”的摩擦声。
“好家伙,劲儿真够大的。”阿财把还在不停扭动的麻袋放到远离其他鱼货的角落,擦了把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溅上的海水。
处理完这个“意外惊喜”,两人继续收剩下的地笼。
或许是因为那条大油锥占据了那片区域,吓跑了其他猎食者,接下来的几个地笼收获反而更纯粹些,除了螃蟹和虾,还多了几条个头不错的石斑鱼和黑鲷,让两人眉开眼笑。
收到倒数第二个地笼时,又有不一样的发现。
这个地笼里杂物较多,除了常见的螃蟹和几条小鱼,在笼底的海藻和泥沙中,陈业峰摸到了几个软乎乎、略带弹性、表面粗糙的东西。
他小心地拨开覆盖物,三只黑褐色、纺锤形的家伙露了出来,身上长着稀疏的肉刺。
这是?
“海参…”阿财凑过来看,“还是刺参呢,个头不小。”
这三只海参都有巴掌长,肥厚饱满,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是难得的好货。
海参在这年代的价格可不低,尤其是这种野生的刺参,晒干了更是值钱货。
而且,海参性温滋补,被人称之为“水中人参”。
能补气养血,补阳滋阴的功效。
现在,无论是国营饭店,还是友谊餐厅,要是没有这道海参的菜,那绝对会很丢人。
陈业峰小心地将它们单独放到装有少量海水的桶里,让它们慢慢吐沙。
这几只海参的话,他也不打算卖给老陆了。
以前是不懂,自从做鱼干生意后,才知道海参晒干后的价钱更高,能卖到七八十一斤。
最后一个地笼,也是压轴的惊喜。
当笼子被提上来时,陈业峰就看到网眼里有一抹鲜艳的颜色在闪动。打开笼口,倒出里面的收获,除了几只螃蟹,最引人注目的是四只奇特的虾。
它们的体型比常见的明虾或对虾要扁宽许多,尤其是头部和胸部,显得格外厚重,像披着一层厚重的铠甲。
最奇特的是它们的第二对步足,也就是像钳子的那对。
不像普通虾那样是钳状,而是变成了扁平、宽阔、边缘带有锯齿的“镰刀”或“耙子”形状,收在身体两侧,看上去威武又怪异。
它们的颜色非常漂亮,背甲是青绿色或淡褐色的,但第二对步足那宽大的“镰刀”内侧,却呈现出鲜艳的橙红色或紫红色斑纹,仿佛精心描绘的图案。
“阿峰,这是什么?”
“这个是琵琶虾。”
听到阿财的问话,陈业峰下意识的说出了它的俗名。
这东西学名应该是“蝉虾”或“扇虾”的一种,因为那对特化的大“耙子”形状有点像乐器琵琶,所以得了这么个形象的名字。
在本地,它不算很常见,肉质极为鲜美细腻,被视为上等的海鲜。
陈业峰抓起一只,这只琵琶虾个头很大,连头带尾有近二十公分长,身体扁平而结实。
被抓起来时,它那对宽大的红色“耙子”立刻示威般地张合着,虽然不像螃蟹钳子那么有劲,但也颇有气势。
它的眼睛长在头胸甲前端两侧,黑溜溜的,警惕地转动着。长长的触须和细小的其他步足在空气中划动。
背甲光滑坚硬,在阳光下反射着湿润的光泽,特别是那抹鲜艳的红色在青绿底色衬托下,格外醒目。
“好东西啊,清蒸最鲜甜,或者切块煮粥,那味道绝了。”阿财已经开始想象它的味道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唉,这吃货…
不过他们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钱,出海打鱼要是遇到好东西,也没想着去卖钱,先是慰藉自个的五脏六腑要紧。
这个拿回去清蒸了吃,原汁原味,味道绝对鲜美。
陈业峰笑着将四只琵琶虾也小心地放入另一个桶里,它们那对漂亮的大“耙子”偶尔还会张合一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所有地笼收取完毕,清点收获。
螃蟹满满一大筐,估计有五六十斤。各种虾类也有十来斤。杂鱼也有若干。
像值钱些的大货,就是那一条十几二十斤的大油锥,三只肥硕的刺参,还有四只珍贵的琵琶虾。
可谓收获颇丰,远比陈业峰预计的要好多了。
夕阳开始西斜,将海面染成金红色。
陈业峰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发现时间也不早了,还得上老陆家结账取钱呢。
地笼今天也不放下去了,因为之前也没有准备饵料,等明天准备好饵料再来放下去。
收拾了一下,启动柴油机,向着海岛的方向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