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风烛残年行动不便时，祈求可怜的样子，张艳丽嘴角便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李香琴看着她，又看了眼低眉顺眼的两兄弟，淡然的一笑。
“瞧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累死累活为这个家，你们就能给我养老似的？我自己养了一窝什么东西，心里还是有数的。”
上辈子她当牛做马任劳任怨，最后还不是落个惨死的下场？
指望他们，还不如养一条狗，还能做个伴。
听到妈不屑的语气，两兄弟一愣，诧异抬头看她。提起养老，妈眼里的嘲讽都溢出眼眶了。
这么不信任他们吗？
就连张艳丽也是一愣，没有老人不怕晚年凄凉的。趁着能干的动时为儿女尽心尽力，图的不就是老有所依吗？
为何老东西一点不在乎？
难道她真想曝尸荒野？
“妈，瞧你说的什么话？儿子再不孝，也会给您养老送终的。”老二讪讪一笑，转头看着张建国，“大哥，你说是吧？”
张建国回过神，眼神复杂的看着老妈，点了点头，却没开口。
“二弟也不用强人所难，妈这么逼迫，我们自己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别说养老，连孩子都养不活了。”
张艳丽轻嗤一声，都这样了，还指望她们养老，做梦。
“反正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别人家的妈都是为了儿女，竭尽全力的帮扶，再看看妈，恨不得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才好。”
“大嫂，话也不能这么说吧？”老二听不下去，忍不住反驳一句。
“我哪说错了，妈都把亲儿子逼成啥样了？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不知道疼而已。”
张艳丽咬着牙，直接怼了一句。
“你是没想过我们把家底掏出去之后，日子还能不能过？”
李香琴看着大儿媳妇，点头附和，
“你说的没错，事情没落到谁头上不知道疼，老娘以前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几个，恨不得炸骨熬油，你们都觉得理所当然。
家里人多，事忙，顾了这个顾那个，到最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吃亏了，全都怨恨我。
老娘我撂挑子不干了，你们又埋怨我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我算是看明白了，家里不和谐，不是因为别的，是那个一直吃亏受委屈的人不干了。
和谐的表面打破了，你们利益受损了，才会在老娘面前气急败坏各种作妖献丑。
而且，你们能用养老来威胁我，就很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兄弟俩：“……”
张艳丽依旧不服气，“所有父母为了儿女，都是豁出命去拼，为什么到你这里不行？”
“因为我试过了，没落好。现在我醒悟了，不想再养一群白眼狼，有问题吗？”
李香琴看着她们惊愕的眼神，嫌弃的摆摆手。
“行了，钱送到了，你们没事就回去吧。”
看在有钱进账的情况下，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至于养老威胁，她重活一次，若是还有奢望，那就是死的活该。
“妈，我们还没吃饭呢。”
“没吃饭回去找你媳妇去，老娘没准备你们的饭菜。”
晚上还上夜班呢，没时间跟他们耗。
几人被撵出门，老二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唉，真是没想到，老妈临老，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到底是咱们做儿子的太失败，连顿饭都混不上。”
张建国推了推眼镜，看他一眼，低头打开自行车锁，推着往外走。
张艳丽黑着脸跟在后面，连熟人打招呼都懒得应付了。
直到离开家属院，张艳丽才拉住自行车的后座，“张建国，那些钱就真的给你妈了？”
“不给怎么办，任她一直闹下去？”张建国停下车子，脸色也不好看。
把钱掏出去的那一刻，他还心存幻想。
希望妈看到钱的那一刻，会温和的看着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对他的考验。
但从头至尾，老妈的关注点一直都在两沓钱上，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心里仅存的幻想破灭，他此刻的心情也谈不上好，面对媳妇的不甘，只能催促，
“行了，赶紧回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张艳丽看他推着车继续往前走，气的直跺脚。
“那可是一千七百块钱呢，我们省吃俭用，存了好几年，你说给就给出去了，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怎样，还真能撕破脸让她到处嚷嚷？”
只要这次他能升到副主任，福利待遇提上来，存钱也就是时间长短的事。
但若是名声坏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妈？一点不为儿女着想也就罢了，还处处刁难。
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你不准再去探望她。以后，这个家，有我没她。”
老东西，你总有老的一天，咱们走着瞧。
到那时，我让你跪在我面前祈求原谅。
听着媳妇放狠话，张建国顿住脚步，眼神闪了闪。
以前的老妈，对他处处维护，处处关照，从不让他有一点为难。但现在的老妈，对他的感情淡漠至极，几乎感受不到了。
从他把钱交出去的那一刻，母子之间的情分便可有可无了。
所以，媳妇担心的事，以后能不能出现，也未可知。
但妈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伤了他的心。
二十年后，他确实需要老太太亲口说一句后悔。
家里清净了，李香琴看着老六自己趴在桌子上吃饭，也没理会，直接回到屋把抽屉里的钱拿出来，和先前的存款放到一起。
到目前为止，她的所有存款已经有五千四百块了，这都是她的创业本钱，不容有失。
等歇班，她得把这些钱存到银行去，要带密码的那种，除了她，谁都不能轻易取出来。
自从老大两口子还了一部分钱之后，就再也没有登过门。倒是老二，隔三差五的上门慰问。
看着老二嘘寒问暖的架势，李香琴都懒得搭理他。
都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哪个货撅屁股拉什么屎，她门清。
“妈，你放心，我虽然没大哥有学问，但我保证听话，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儿子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