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带着化神期修士特有的威压，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凌霄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知道凤逸在胡说八道，但更清楚五行道宗的底蕴。
千年前那个庞然大物，即便沉寂至今，也绝非易与之辈。
凌霄的剑穗无风自动，他阴沉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冷哼一声：“走！”剑光裹着四名弟子冲天而起，眨眼消失在天际。
直到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林小挽才瘫坐在地，眼泪夺眶而出，周子淳也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赵无锋还想说什么，却被柳长河死死拉住，几位长老交换着眼色，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凤逸这才走向黎南烛，俯身将她抱起，碎碎见状也立刻爬到他肩上，魂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回宗。”他瞥了眼段衔星和祝音希。
紫衣少年立刻收剑入鞘，白衣音修拾起玉笛，两人一左一右跟上凤逸。
离开前，凤逸突然回头看向柳青阳：“绿毛小子，做的不错。”
柳青阳咧嘴一笑，绿发在风中飞扬：“这是朋友该做的。”
直到蓝色身影带着三人一骨消失在天际，众人才如梦初醒。
“五行道宗……”赵无锋喃喃自语，“这是要重新出世了吗？”
……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黎南烛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无数光点如流星般划过意识深处。
那些是箫砚赠予她的传承——丹方、手法要诀，它们像活物般钻进她的识海，在精神世界里掀起惊涛骇浪。
“呃……”
她蜷缩在意识深处，看着自己的识海被强行撑开。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用针扎进太阳穴里，每融合一道传承，剧痛就加重一分，但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孤独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黎南烛的神情有些恍惚，右手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是那把青玉扇子。
即使在意识深处，她依然死死攥着它。
扇骨硌着掌心的疼痛如此真实，让她想起她前世的最后那个拥抱。
那天她刚完成采访，突然听见废墟里的哭声，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被困在即将倒塌的危楼下，而狙击手的子弹正从三个方向封锁街道。
“别怕，我来了。”
她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炮弹落在身后时，她把孩子们护在身下，摄像机摔在一边，镜头裂成了无数碎片。
她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后背涌出，而怀里的两个孩子还在发抖。
黑暗突然变得更加浓稠，传承光点消失了，连扇子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黎南烛开始奔跑，踏在瓦砾上的触感如此清晰，仿佛又回到了那条死亡街道。
“有人吗？”
她的呼喊被黑暗吞噬，恐慌突然袭来——碎碎咔咔的骨节声，段衔星被蘑菇追的怪叫，祝音希那变调的笛音，这些记忆正在飞速褪色。
就像那些截肢伤员总说，能感觉到已经不存在的肢体在疼。
“不要……”
她跪倒在黑暗里，喉咙里溢出沙哑的呜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遗忘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要，她不要忘，不能忘！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崩溃的刹那——
一道金光划破黑暗。
那光芒如此温柔，像是一股轻柔的风将她抬了起来，黎南烛怔怔抬头，看到光芒中浮现出一道陌生的身影，可她总觉得那又是如此的熟悉。
“这是……”
她无意识地伸手，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的触感如此真实，她只觉心底都被灼烫出了一个洞。
“你是谁……你是谁……”
黎南烛喃喃道，她忽然焦急起来，努力伸手想去触碰对方，却穿过了虚影。
“别怕……”
温柔的女声传来，女子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还未等黎南烛反应过来，下一瞬她眼前就浮现出了无数的画面。
她看到山门前蓝衣人影，看到了师兄们，看到了熟悉的青衣男子，还有一具……会蹦跳的小骷髅。
记忆如洪水般涌回。
“碎碎！”
黎南烛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青纱帐顶，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她急促地喘息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手中传来异样的触感，低头才发现右手仍死死攥着青玉扇子，指节都泛了白。
“咔咔！”熟悉的骨节声从床边传来。
碎碎蹦到她胸口，魂火激动得快要窜出眼眶，它用骨爪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却温柔。
黎南烛一把抱住碎碎，冰凉的骨头上还沾着药香，她把脸埋进碎碎的肋骨间，任由泪水浸湿那些莹白的骨头。
她还想继续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地难受。
小骷髅立刻歪歪扭扭地爬去桌边，用脑袋顶着一杯水回来，温水入喉，她终于能发出沙哑的音节：“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凤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药碗走进来，黑色长发用银簪松松挽着，宝蓝色色道袍下摆沾着新鲜药渍，看到黎南烛醒着，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师……尊……”黎南烛挣扎着要起身，被一股柔和灵力按回枕上。
凤逸的目光在她紧握的扇子上轻轻掠过，什么也没说，他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青色袖口扫过碗沿时带起一缕苦涩的药香。
“静养三日。”他转身时宝蓝色道袍泛起水纹般的光泽，“识海动荡不是小事。”
黎南烛急急撑起身子：“二师兄和七师兄……”
似乎是早就知道黎南烛会有此一问，一块温润的玉石突然落在被褥上——是留影石。
“自己看。”凤逸已经走到门边，银簪垂落的流苏在颈后轻晃，“看完继续睡。”
黎南烛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什么：“那碎碎……”
“既是你的灵宠，自然随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在外人面前，就说是为师给你的骨灵。”
门扉将合时凤逸又突然停住，背对着她，声音罕见地沉了沉：“那把扇子……”
黎南烛下意识握紧扇柄。
“……好生收着。”
门扉轻合，黎南烛低头看向怀中的碎碎，小骷髅歪着头，魂火中映出她的倒影。
“我们……”她轻抚碎碎的颅骨，“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