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就是要愉悦身心的,干嘛要那么深沉,父爱如山吗?哈哈!”齐霁哈哈笑着,心里忍不住猜疑周祁连对他那个白月光,是不是有着很深沉的感情。
转而一想,有就有吧,谁还没个前任呢。
上辈子白月光主任说过,最好不要跟深爱的人结婚,因为婚后生活全是鸡毛蒜皮,很多事情,不爱或不怎么爱的人做了,你不会如何,但要是深爱的那个人做了,你会崩溃。
眼下这个周祁连,人品好、外形好、家世好,放在哪个年代都是抢手的极品,没有前头唐傲雪的婚约绑着,早不知道落谁手里了。跟他恋爱结婚不算亏,日后只要控制着不深爱,应该是不错的生活。
“你说的对。但我说的感情,已不完全是爱情。”周祁连并不介意齐霁曲解他的话意,继续解释。
“有道理。”齐霁也认真起来,“不管是哪类感情,都是不可说的,说出来就会不准确,听到的人也会误解曲解,唯有靠感觉、靠感悟,靠灵魂的碰撞交流得来,才是精准的。”
“是的。”
“可灵魂碰撞是何其奢侈的事情啊!”齐霁喃喃说着,把盘子里剩下的四个大虾都剥了壳,虾仁放在盘子里,两人取的食物有点多了。看看,人的贪欲稍不留心就会膨胀现形,前世齐霁去吃日料自助,从来都是很有节制的,因为她只是去吃饭的,不是为了回本的。
可今天,用两月津贴来吃一顿饭的齐霁,还是狭隘了,她甚至不是拣喜欢的吃,而是挑了最贵的吃,还暗地里希望周祁连能把自己那份多吃些回来。
不止是她,大半食客都是她那样的表现,齐霁跟任何一个第一次来吃自助餐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可见人永远不要高估自己,有时候不犯错误,只是筹码不够而已。
周祁连默默夹起虾仁吃了,其实他也吃饱了,但剩下食物会罚款的。
齐霁忍不住笑了,也把一块奶油蛋糕塞到嘴里。
她已变相为自己的贪婪埋单了。
吃完所有食物,周祁连把手放在脖子上,“吃到这里了。”
齐霁眼睛盯着他的喉结,目不转睛,又忍不住看看他高挺的鼻梁,垂眸笑了一下,“是我取了太多食物,下次不会了!哎你怎么都不拦着点儿我呢!”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的!”周祁连擦擦嘴,很自然地说。
有点像情话,齐霁心头一暖。
又听他认真地说,“因为一个人如果起心动念要做一件事,拦是拦不住的!即便是错事,你也不必非要阻拦,因为只有真正经历了,痛了,他才会真的领悟。”
妈的,不是情话,暖流刷地撤去了,齐霁翻个白眼。
“你别翻白眼,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的想通了这件事的。”
“明白明白,这不就是白月光杀伤力特强的原因么,因为你起心动念了,却没得到!”
“怎么又扯到白月光了呢!我是说,你得学会跳出事情本身之外去思考问题,比如你看到倾盆大雨或鹅毛大雪,或者一连多日阴云密布,其实你不必烦恼和郁闷,如果你的视线能够冲破云层,升到一定的高度,你就会发现,太阳照常挂在太空,你烦恼,只是你的高度不够而已。”
齐霁忘了咀嚼,呆呆地看着周祁连,他这话还真的打开她的思路,不过,刚才是被厅里厅气文武双全的特战队长说教了吗?
好一会儿她说,“你真的二十七岁吗,你经历了什么,怎么像个老头子!”
“咳咳……”反击成功!周祁连被口水呛了一下,真诚解释,“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然后被一阵风吹到空中,俯瞰城市风景,发现人和蚂蚁没什么区别,又飞得更高,山川河流都在脚下,这时已经看不到人了,再高,再高,最后地球成为一粒尘埃那么小了……”
“啊?”齐霁呆呆地看着他,“你,那后来呢?”
“后来我吓醒了。”周祁连笑看着齐霁,像看一个小朋友,又像看一个老朋友,“从太空看向地球,那么大一个直径一万两千多公里的庞然大物,忽然清晰出现在你的视野里,那种恐惧和惊悚,无法形容,与其说你盯着它看,不如说它在盯着你看!
当离地球也越来越远时,一种极端的孤独感又席卷着大脑,说实话,那次梦境几乎等同于一次灵魂死亡。
它对我的影响太深远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或者说不敢讲述那个梦。好在那个梦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已经不怕了。
可你知道,有些思想一旦形成,就再也不会消失了,就像你吃过苹果,你就永远无法骗自己说不知道苹果的滋味。”
“你,也是痛苦的吧。”齐霁同情地看着他。
周祁连笑着点头,“嗯,有苦有乐吧。”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说你像老头,是说你思想有深度。”齐霁点点头,她回忆前世看太空照片,并未觉得恐怖。大概,视频和梦境的感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吧。“你说得对,人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就比如我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连以前十分介怀的事情,也没那么计较了。”
——嗯,都好久没去吓韩林和三姐了呢。
两人聊得十分顺畅和松弛,因为周祁连似乎能洞察和包容齐霁的所有观念和想法,她无论说到什么话题,他都能恰到好处地接续。
比起在危险的前线,和总有周西湖打搅的西京,在广州的周祁连,似乎是开始真正向齐霁袒露自己的灵魂了。
经过两个月分别的两人,在这个陌生的广东街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手臂。
*
特种部队营区在广州市郊,附近没什么高楼大厦,只有一个不大的村子。
齐霁这次来探亲是打了报告的,虽然不是真正的家属,但还是被批准住在特种部队的招待所。
记忆中,所有地图上都没有部队驻地的标识,也不许随意拍照和进入,但此时,管理还没有那么严格,齐霁跟着周祁连进入特种部队做了参观。
其实,她觉得更像是周祁连的一种炫耀。
她在车上就把荷包袋里的东西取出来了,大包小裹地拎到招待所,然后又拎到特种部队去,大家一窝蜂地挤过来大喊嫂子,然后哄抢了那些点心和特产,训练的时候也更加卖力。
别的地方,好歹还有个男女比例,特种部队里,清一色全是男兵!全是兵王!!全是精壮的小伙子啊!!!
说实话,齐霁真正二十三岁时,看男人,只看脸,看眼睛、看眼神,可现在她二十多岁的身体里,装的可是四十多岁的灵魂,她已经吃过苹果,完全知道苹果的滋味了!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自动自觉就要去看他们的大长腿,看挺翘的屁股,看他们的胸膛和腹肌,看那上面蹦跳的汗珠子!
周祁连说的一点儿没错!有些思想一旦形成了,就真的是再也无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