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澜站在东厢密室里,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的细线。这根线很细,像头发丝一样,摸起来有点烫。
他知道这是“魂引丝”,是禁用的东西。这种东西要用活人的血炼制,能偷听别人说话,还能控制别人的脑子。一百年前就被禁止了,谁用谁就是邪修,会被杀掉。但现在,它出现在玄渊宗的一封信里,和药王谷送来的药一起到了。
他轻轻捏了捏那根线,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他感觉线里还有点意识,好像有人在偷偷看他。这不是普通的监视工具,是高级的间谍器,有好几层保护。要不是林雪薇提前发现,用“封神咒”冻住了它,议事厅的话早就被传出去了。
他把银线放进一个圆形阵盘中间。这个阵盘是用千年寒铁做的,上面有很多复杂的纹路。中心有一块蓝色的石头,叫“照虚镜”,可以查出空气中留下的灵力痕迹。
他用手指一点,一股灵力流入阵盘。阵纹亮了起来,一圈圈光波散开。空中出现了几道光痕,慢慢变成一段段断断续续的信息。
这些是昨晚截获的信号,林雪薇一直没敢打开。她怕一解码,对方就会知道他们发现了阴谋。所以必须等一个合适的时间。现在,就是那个时间。
“开始吧。”他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叶清歌站在右边,手一直放在剑柄上。她穿着黑袍,袖口有银色云纹,是执法使的标志。她盯着空中的信息流,眉头一直皱着。她去过西漠黑市,知道这些信息背后藏着大问题。
林雪薇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十几张符纸,都是她这几天记下的异常情况。她是符道天才,十三岁进内门,十五岁就会三重防御阵。可现在,她的手有点抖,笔都拿不稳。
她不是害怕,是生气。
她在一张符纸上写:“药王谷外门弟子张衡,三年前失踪,户籍注销。两个月前秘密回到青冥洲,接管沙驼镇丹药铺。”字刚写完,符纸边缘突然变红,又很快消失——这是危险预警。
她压下心里的怒火。这些人打着救人的旗号,其实是在害人。他们送来的每颗药,都在悄悄破坏正道。
“先说药王谷。”李沧澜开口,“他们送的‘九转回春散’,表面是治伤的药,其实是毒药。里面藏了小符纸,碰到血就会烧起来。目标是谁?受伤的人。为什么选他们?因为他们最弱,最容易被控制。”
他说这话时看了大家一眼。陈元德坐在角落,白发苍苍,眼神深沉;赵砚盯着地图,额头出汗。叶清歌还是不说话,只有手紧紧抓着剑柄。
“这批药不是临时做的。”林雪薇接话,声音有点哑,“符纸和药材一起炼的,至少准备了半个月。说明他们的计划早就开始了。”
她说完,打出一道符印,投出一份报告。画面中,一颗药丸被切开,里面藏着金色符纸,上面刻满奇怪文字。模拟血液滴上去,符纸立刻燃烧,冒出紫色烟雾。闻到的人马上眼神发直,身体僵硬。
“这是一种迷魂蛊。”林雪薇说,“不会死人,也不会留下伤,但它会让人慢慢失去意志,听从指令。吃七天以上,就能被人远程控制。”
屋里没人说话。
赵砚抬头问:“你是说……他们在造傀儡?”
“不止是傀儡。”李沧澜补充,“是在搞盲区。你以为你在疗伤,其实你已经成了敌人的眼线。下次打仗,谁也不知道哪个‘战友’会突然对你动手。”
陈元德终于说话:“可这些事发生在四个地方,时间不一样,手法也不同。会不会只是巧合?或者个别门派贪心,不是大家一起干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是单独的事,还能一个个解决。要是整个系统都被渗透,那就麻烦了。
“不是巧合。”林雪薇摇头,“我破解了他们的通信。所有信息走同一条加密通道,频率一样。只是包装不同——药王谷用安神咒盖住,寒宗假装是结界维护令,南岭剑阁塞进剑诀书信里。但底层代码是一样的。”
她挥手,空中出现一张大地图,覆盖整个青冥洲。山川河流清楚可见,各地亮起红点,像点燃的火堆。
“这是已知的渗透点。”她说,“南岭三个,北境五个,东荒两个,西漠最多,七个。都在重要位置——灵矿、丹坊、传送阵、藏经阁。”
陈元德脸色变了:“这不是渗透,这是围城!”
“他们想让我们自己断粮。”李沧澜走到地图前,“不用打,就靠下毒、造假、拉拢人,慢慢困死我们。等我们乱了,他们再出手,轻松拿下。”
没人说话。
烛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影子长长短短。这一刻,他们都明白了:这不是某个门派挑衅,而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过了一会儿,赵砚小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他们继续下手?还是上报天机阁?”
“上报没用。”李沧澜摇头,“天机阁这几年躲在九重塔,连边境警报都不管。而且……”他顿了顿,“这次的事,说不定里面有他们的人。”
这话一出,大家都震惊了。
天机阁是天下第一情报机构,掌管九州命脉。如果连它都被渗透,那这事有多严重?
叶清歌突然问:“你打算动手?”
“已经动过了。”李沧澜看着她,“昨晚宴会上抓的人,只是鱼饵。真正的主谋还在外面,等着看我们怎么反应。”
林雪薇声音发紧:“所以你要主动出击?可我们才刚稳住局面,万一打草惊蛇,他们直接发动总攻怎么办?”
“不动更危险。”李沧澜走到地图前,手指指向西漠,“黑莲院的信号虽然断了,但这根线能存在,说明背后有人维持。他们不怕我们查,就怕我们装傻。我们装了三天,也该收网了。”
“你说的‘网’是什么?”陈元德问。
“拔据点。”李沧澜说,“一个一个,把他们在青冥洲的眼线全挖出来。先从小的开始,快准狠,不给他们反应时间。”
“太冒险!”陈元德站起来,声音变大,“你这是逼他们提前开战!宗门刚打完仗,弟子累,阵法没修好。他们联合反扑,我们撑不住!”
“撑不住也得撑。”李沧澜回头看他,“等他们布完局,我们就真没机会了。现在动手,至少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你怎么确定哪个是真的据点?哪个是陷阱?”赵砚急了,“他们故意留线索,就是想引我们进去!”
“我知道。”李沧澜点头,“所以我不会带大队人马。只带几个信得过的人,悄悄去查。确认没问题再动手。”
“那你也不能保证安全!”林雪薇站起来,“你体内的血脉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下个月就是朔月,你现在出去拼命,万一失控怎么办?”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烛火灭了一盏,剩下的光影拉得很长。
李沧澜没说话,抬起右手。掌心有道螺旋状的疤,是上次压制血脉时留下的。那是“玄煞之血”的痕迹,每逢朔月就会暴走,让他变成凶兽。他曾闭关七天,差点废掉修为才压下去。
他用左手慢慢擦过那道疤,动作很轻。
“我知道风险。”他说,“但等不了了。他们已经开始动我们的根本。再拖下去,不只是玄渊宗,整个青冥洲都会变成他们的养料场。”
叶清歌看了他很久,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李沧澜笑了笑,但没笑到眼里,“从第一份礼物送来的时候。那种特别好的态度,太假了。就像骗子,越热情越有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也没人信。”他看向大家,“你们会信吗?一个新上任的宗主,说各大正道门派联手搞阴谋?没人信。所以我得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陈元德喘气:“可你现在就要带人冲出去?没有详细计划?没有后手?就凭这几条线索?”
“线索够了。”李沧澜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每个点都有迹可循,证据都能连起来。这不是赌,是推理。他们以为我们看不懂,其实我们早就看穿了。”
“可万一错了呢?”林雪薇低声问,“万一这只是某些人的个人行为,你却当成全面战争来打,到时候引起大乱,责任谁担?”
李沧澜看着她,眼睛没闪。
“我来担。”
一句话落下,屋里彻底安静。
风吹动案上的符纸,发出窸窣声。
叶清歌缓缓抽出一寸剑刃,寒光照在脸上。
“我去。”
林雪薇咬着嘴唇,最后点头:“我也去。符阵我最熟,遇到禁制我能拆。”
陈元德还想劝,被赵砚拉住。
“让他试试吧。”年轻人看着李沧澜,眼里有了光,“如果这次都不做点什么,以后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李沧澜没再说话,拿起玉笔,在地图上圈出第一个目标。
西漠,沙驼镇。
那里有个新开的丹药铺,老板说是药王谷外门弟子,卖“特供回元膏”。
便宜,效果好。
但凡是买过的修士,最近都开始梦游。
三天后,黄沙漫天。
沙驼镇在西漠边上,常年刮风沙,镇上人靠运灵材生活。镇中心有家“回春堂”,门口摆着铜炉,整天飘药香。
李沧澜三人扮成散修混进来。
他穿粗布衣,脸上抹灰,腰挂破酒壶。叶清歌扮护卫,皮甲裹身,剑藏斗篷下。林雪薇化名“阿阮”,背竹篓装采药女,暗中画全镇灵气图。
晚上,镇上灯很少。
三人来到回春堂后巷,借月光看房子结构。药铺是“工”字形,前厅卖药,中间制药,后面有地窖。奇怪的是,地窖上面盖了层薄青铜板,刻着防窥探符文。
“果然有问题。”林雪薇低声说,“这种材料只在黑市有,正规药铺不会用。”
李沧澜点头,让叶清歌注意四周。
他拿出一枚“影蚕卵”,贴在墙缝里。这是机关和虫蛊结合的侦查工具,孵化后能爬墙,把里面画面通过灵丝传回来。
一会儿,画面出现了。
地窖里,几十个修士坐着,闭着眼,头上冒汗。他们身上缠着金线,连到一台大青铜鼎炉。炉子里烧着绿火,释放无形波动,和他们的神识共振。
鼎炉旁站着一个灰袍男人,脸模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念咒。
“摄魂炼魄诀……”林雪薇吸气,“这是失传的控心秘法,要百人神识当祭品,才能开‘灵枢之门’!”
“他们在收集神识能量。”李沧澜眼神冷,“目的只有一个——打开通往‘虚渊界’的通道。”
虚渊界,传说埋着上古魔神残骸,进去的人要么变强,要么疯掉。开启它的钥匙,是百万生灵魂力凝聚成的“心源核”。
“这些人是自愿来的?”叶清歌皱眉。
“不是。”林雪薇摇头,“你看他们手腕,有针孔。是被药物催眠后强行抽神识。长期这样,会变成废人。”
李沧澜沉默片刻,说:“通知外围伏兵,封锁全镇出口。今晚,收网。”
行动开始。
叶清歌破墙而入,剑光一闪,两个守卫倒地昏迷。林雪薇扔出三张“破禁符”,炸开地窖封印。李沧澜冲向鼎炉,打出“封脉印”,想切断能量。
就在这一瞬间,灰袍人突然抬头,嘴角露出诡异笑容。
“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地窖剧烈震动,墙裂开,几十个傀儡冲出来,手持利刃,眼冒红光。
战斗打响。
叶清歌剑光如虹,每一击都打断傀儡关节;林雪薇连发符阵,冰火雷电齐轰;李沧澜以身为轴,运转“九转归元功”,硬抗鼎炉反噬。
战斗中,灰袍人大笑:“你们以为这是结束?这只是开始!药王谷、南岭剑阁、寒宗……全都在等这一天!青冥洲的秩序,将由我们重建!”
“你们到底是谁?”李沧澜大声问。
“影蚀盟。”对方狞笑,“二十年前被你们剿灭的影蚀盟,从未消失!”
轰!
记忆炸开。
二十年前,正是李沧澜父亲带队灭掉影蚀盟的那一战。那一夜,血染天空,三百精英全死。谁能想到,残党藏了这么多年,借各大门派名义,悄悄重建势力?
李沧澜怒极反笑:“那就让我替父辈,再杀你们一次。”
他双手合十,体内血脉沸腾,竟主动引发“玄煞之血”提前觉醒!黑气缠身,双眼变红,恐怖气息席卷全场。
灰袍人吓坏了:“你疯了!这样你会死的!”
“只要能除掉邪恶,死又如何?”李沧澜怒吼,一拳砸出,地窖崩塌!
最后,敌人被杀,据点被毁。
天亮时,阳光照在沙漠上。
李沧澜跪在地上,满身是血,呼吸微弱。叶清歌给他包扎,林雪薇默默收拾证据。
远处,地图上又有新的红点亮起。
这只是第一战。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