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层的血雾尚未散尽,大地被撕裂成无数深渊裂口,修罗仙殿与混沌一宫、寂无神殿大战后的尸火还在风中燃着蓝色的焰。空气刺痛,如同被某种看不见的混沌铁屑割裂。
就在刘旭与寂无大长老尚在喘息、凌凉嫣擦去唇角血痕时——天地忽然轰鸣。
一道由血与混沌组成的剧烈震动,从远端层壁深处踏裂而来。
下一息,八十八层的穹顶猛地塌下一片赤红色的阴影,像是某种沉眠上古的战军正在以旷古力量回归。
踏——踏——踏——
每一步,都震得八十八层的碎大陆沉入数百丈。
“来了……修罗仙殿的第二批援军。”刘旭眼底骤然收紧。
终于,当红雾完全裂开。
一支由三千具赤红混沌骨体组成的战阵,从层壁深处踏入八十八层。
它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灵魂,只有由混沌尸火驱动的反常生命逻辑——
修罗仙殿禁忌军团:混沌血军·悖源战仆。
悖源战仆全身由混沌骨铠拼接,胸腔中燃烧着赤红反转火焰,像心脏,但跳动时发出的是金属链条被撕断的声音。三千具战仆步伐整齐,每走一步,大地便失去一次“重量”的定义。
修罗仙殿的第二统领沉声一喝:“八十八层的余孽还活着么?全部清除!”
残存的混沌一宫与寂无神殿弟子不到百人,他们满身伤口,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悖源战仆抬起长刃。
那刃是反因果金属打造,刃面上倒映的不是光,而是那些曾经死去、还未死、即将死去的人影——
死亡在这刃中被提前凝固。“所有修罗弟子——杀!!!”杀声如雷,浪翻九重。
刘旭握紧长剑,凌凉嫣身形一晃,混沌一宫的弟子们连背脊都被杀机压得咯咯作响。
寂无神殿大长老开口低喝:“所有弟子退到我身后——”话还未落完。
天地忽然震了一下。不是战军的脚步声。
不是混沌爆鸣。不是层壁破碎。
而是——深根底层本身,在颤。
轰——————————!!!
整个八十八层被一股无法解释的“逆命扭力”狠狠掀起。
层壁扭曲如折断的镜面;时间在裂痕中倒流又前冲;因果链条被拉得像琴弦一样颤抖;无数色彩、碎光、命理裂片从虚空倾泻而下。
所有人同时抬头。
天空像是被某个无形的巨手一把揉碎,那么多的光、影、规则碎片混在一起,形成一道可怕到无法直视的漩涡。
刘旭失声:“深根命渊百层震动——第三波来了!!!”
寂无大长老怒骂一声,甚至顾不上继续呼叫弟子:“所有人——护住自身魂识!”
修罗仙殿第二统领脸色骤变:“战仆收阵!稳住阵形!”
然而所有声音、所有命令、所有动作,都在下一瞬——
被第三波震动打得毫无意义。天地整体一松。
像一口巨钟的钟心被敲碎——空间猛然断裂。
层数之间的界壁,全部像纸一样被撕开。
无论是修罗仙殿的悖源战仆、十二位虚衍境长老、上万修罗弟子……
还是混沌一宫与寂无神殿残余的百余人……
全都被同一股无法抗衡的漩流抓住。下一秒——
所有人被随机传送。
有人被抛向第三层落入湿冷黑暗;
有人被扔进第九十九层的烈焰高墙;
有人坠入深渊层,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有人撞入未知界门,被强行切断命轨。
八十八层顷刻清空。天空恢复死寂。
风吹过时,只有断裂的山石和残余的命焰在灰烬里轻轻跳动,仿佛大战从未发生,只剩一层沉默的废墟。
百层震动第三波的余波尚未消散,深根底层所有层壁像被一只无形巨兽撕成碎丝,光与影沿着断裂缝疯狂倒流。无数修者在扭曲的时空中被抛飞,如落叶般坠入未知深域。
靳寒嫣的身形在撕裂的光幕中被抛出,她一声不吭,白衣无风自扬,无垢本相在破碎光河间散发冷冽辉芒,却仍无法逆转这股来自整座深根底层的“命渊断序”。
下一瞬,她坠入——第三百零九层。
天地瞬间熄灭,仿佛所有色彩被一只手从画布上抹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
这不是普通的黑暗。这是——无记长夜。
光不存在。声音不存在。连“时间正在流动”的概念也不存在。
靳寒嫣刚踏上这片黑色大地时,一簇灰白色裂纹在她脚下迅速绽开,如同“她踩下这一瞬”才让世界获得第一次被记录的资格。
她抬眼。远方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影界结构悬空浮现,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天罚擎在长夜尽头。
一个声音响起。没有方向,没有源头——仿佛天地初开前的第一道念。
【无记长夜·审判者】已记录入你之存在。
你,靳寒嫣,被允许“被遗忘一次”。你是否值得继续存在?
寒嫣眉眼不动,冰青色瞳光深沉到仿佛没有底。
脚下的长夜开始一点点升起,像潮水,包裹她的足、她的膝、她的腰。
她抬手,一指轻点。
白雾骤然炸开,天地被“混沌不分天地判”重新拉回线条。
“审判?”她轻声开口,仿佛在陈述事实。“无记,是你对我。不是我对我。”
长夜震动,影界擎柱扭曲如痛苦的脸。
靳寒嫣的眼眸中,那点黑色裂缝微微一颤。下一瞬——
视界被她强行点亮。“归寂·无名一指。”长夜世界骤然塌陷。
“无记长夜”第一次被迫留下“自己被抹除的痕迹”。
审判者在无光之巅发出无比恐惧的轰鸣。
靳寒嫣白衣飘动,一步踏出黑暗深渊。第三百零九层,
被她撕开一道记忆裂缝。她继续前行,不曾回头。她要去更深的位置。
去寻找那属于深根底层真正传承的地方。与此同时——
深根底层所有天幕同时闪烁。
三大神殿被打散后的落点,几乎全部坠入普通修者碰都不敢碰的“绝命层域”。
修罗仙殿
上万弟子被震成数十个小股队伍,各自坠入不同层数。
有人落入第412层“恒噬火海”,火海能将灵魂烧成空页;
有人坠入第501层“镇魂碑林”,碑文会强迫修者读出自己的死讯;
有人更惨,被送到了第721层“绝脉荒沙”,脚下每走一步就会失去一条因果脉络。
混沌一宫十二位长老几乎被扯得七零八落。
有两位落入第354层“逆心迷宫”,那里会使修者的每个念头都变成自己的敌人;
五位弟子掉进第598层“万象骨河”,河水全由前古界兽的骨泪凝成,侵入识海即死;
还有一些被扔得更深,直接进入第702层“坠空界”,那里没有上也没有下,只有永恒坠落的死循环。
寂无神殿
刘长老与两名虚衍境被传送至第429层“寂血阶”,每一阶都吸食修者情绪与记忆;
大长老更惨,被扔入第577层“混沌初声”,任意发声都会召来撕裂时空的混沌兽;
寂无神殿弟子有不少甚至直接跌入“未编号层域”,那是连深根底层本身都不承认的危险之地。
三大神殿所有人,在震荡之中同时意识到——
这是深根底层百层断序真正进入“灾劫模式”。
他们不是在寻宝。也不是在争斗。
他们正被一座上古无法理解的结构,逐层吞入。而接下来每往下一层,
便少活一分。没有人知道谁能活下来。也没有人知道百层震动会出现多少次。
深根底层 · 第五百九十二层
传送光撕裂天幕,修罗仙殿的第二批支援队伍轰然坠落。
刚落地时,所有修者只觉脚底一沉,仿佛踩入一片没有颜色、没有质地、没有光线的“伪地面”。空气像被掏空,呼吸变成窒息般的空白。
而这一层的天穹……不是天,也不是穹。
而像是无数倒置的面孔贴在昏暗苍穹上,面孔之眼皆紧闭,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等待某个可怕的指令。
修罗仙殿长老平寇涔落下第一步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
咔。像某种禁忌机关被触发。下一刻。
平寇涔忽然回头,表情骤变狰狞,像是一只从噩梦中被剥离出的野兽。他的眼白化作灰色,瞳孔消失不见,脸部每一寸皮肤都在抽搐、暴裂。
他盯着自己最近的一名修罗弟子。
嘴角裂开,露出诡异的笑。“——你,在嘲笑我?”
弟子惊恐:“长老,是我——”嚓!!
平寇涔一掌拍碎弟子的头颅。
鲜血在无色空气中炸成一片黑灰,落地的瞬间被第五百九十二层“吞掉”,连血迹都不曾留下。
而这只是开端。整个修罗仙殿队伍同时疯了。
有人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指甲撕入头皮,鲜血顺着面孔流出;
有人张着嘴狂笑,嘴角裂到耳根,笑声完全不像人类;
有人跪在地上,对着虚空痛哭,但泪水落下却变成黑色烟尘;
更多人,五官扭曲如噩梦碎片,彼此看见对方就像看见“唯一的敌人”。
修罗弟子甲:“你想杀我,是不是?你一直想杀我!”
修罗弟子乙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你早就该死了!”
双方同时出手。
湮曦境之力失控喷发,黑血雾在地面翻滚,却都被这层迅速吞噬。
有人嘶吼着冲向同伴;有人疯狂咬住自己师兄的脖子;
有人直接从背后捅穿同门的心脏;
有人更恐怖——拔出自己双眼,扔向地面狂笑:“你们看不见我了!你们都看不见我了!”
所有修罗仙殿之人像被“无形之手操控的疯偶”,拼命厮杀,不分敌我。
他们不知道,第五百九十二层真正的名字叫:“疯识回廊”。
凡落入者,都会被迫看见“自己最恐惧的那一念”,
并将其认定为外界所有人。所以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
互相屠杀。
很快,整个五百九十二层变成一片黑灰乌海,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只剩无穷疯笑与撕裂声在空气中回荡。
直到最后一声哭嚎落下……整支修罗支援队伍,被自己人屠尽。天地恢复死寂。
另一侧 · 未编号层域
深根底层断序震荡波撕开一个“不存在的缺口”,
大量寂无神殿弟子被吸入其中。
他们坠落的瞬间,眼前不是世界,而是一片——
连维度都没有的白色寂静。白得像是世界刚被擦掉后的“底稿”。
几十名寂无弟子心神紧绷地戒备,却在下一息,全部僵住。
因为。他们的影子……突然从脚下站起来了。
影子没有脸、没有五官、没有颜色,
但形状与本体一模一样,颤抖着、瘫狂着,
用扭曲的角度抬头“看”向他们。
影子并不落地,但脚下泛起黑色涟漪。
它们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
寂无弟子甲压低声音:“……是谁在操控?”
影子同步抬手。和他说话的姿势一模一样。
寂无弟子乙惊叫:“它在模仿我们!”
影子同步张口,但发出的不是声音——
而是被撕碎的魂识尖啸。
下一瞬。所有影子猛然扑向它们的本体。
它们攻击的不是肉身。而是——本体的“存在”。
影子一抓,本体的手臂瞬间透明;
影子一撕,本体的名字从灵魂上被扯下一块;
影子一咬,本体的因果链立刻断裂。
寂无弟子们惊恐万分,疯狂后撤。
但影子速度比他们快成百倍。影子如潮。侵蚀如噩梦。
每一名被影子扑倒的寂无弟子,都不是死去,而是……
从世界中消失。不留痕迹。不留名字。不留记忆。
就像从来没有这群人存在过。
而影子们吞噬本体后,会瞬间裂成一团黑雾,再度化为无形。
然后下一批影子又从地上站起。
循环不止。这就是未编号层域的规则:——这里存在的一切,
最终都会变成“自己的影子”。——然后被影子吞没。
世界在寂静白光中反复震动,像在等待下一次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