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这段记忆是被玉蘅抹去的。
可他为何如此做呢？
纪檀音静静地看着他，“告诉孤，接下来你该如何做？”
玉蘅依旧恭敬地垂眸，“臣恭迎陛下归来。”
纪檀音轻笑，“玉蘅，这些年来，你才是国君。”
“臣只是代陛下守着槿南，这乃是陛下当年的嘱托。”
玉蘅抬眸对上她那双眸子。
即便容貌改变，可这双眸子却从未变过。
纪檀音挑眉，“所以，我想要的真相便是如此？”
“陛下归来，足矣。”玉蘅温声道。
那声音听着淡然，可却是克制的。
纪檀音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道，“好，如你所愿。”
玉蘅早已颁下诏书，很快，他便退位，恭迎女皇归来。
纪檀音清楚，这一切都是玉蘅一早便谋划好的。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还要做什么？
锦竹看着换了一身龙袍的纪檀音，她忍不住地惊叹。
“做女皇自然比做皇后好。”
纪檀音浅笑，“都不好。”
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可终究还是又要走到这一步。
纪檀音无奈叹气，她始终在等着玉蘅告诉她真相。
可她很清楚，依着他的脾气，是断然不可能主动告诉她的。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亲自去找寻。
一切恢复了从前，大殿是，她扫过百官，早已没了当年的模样。
庄元忐忑地站在大殿中央。
纪檀音戴着人皮面具，神色凌然，不怒自威。
一时间，激动的有，胆战心惊的有，害怕的自然也不少。
直等到早朝后，纪檀音特意留下了庄元。
庄元恭敬地立在她的面前。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陛下，臣请辞。”庄元恭敬地递上奏折。
纪檀音笑了笑，“怎么？你担心孤秋后算账？”
“陛下回来，这朝堂至上必定是要一番新的景象。”庄元回道。
毕竟，槿南即便过了二十六年，可是终究还是无法改变的。
纪檀音当然清楚，可对于庄元，她还是很满意的。
更何况，她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她继续道，“如今这样不是挺好？”
庄元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纪檀音淡淡道，“难道忘记了，孤当初说的？”
庄元敛眸，“臣不敢。”
“嗯。”纪檀音轻轻点头，“既然如此，便退下吧。”
“是。”庄元垂眸应道。
纪檀音便也不多言，而是静静地目送着他离开。
庄元出了大殿，已是满头大汗。
他抬眸看向前方，只觉得前路漫漫。
纪檀音侧眸看向温茹，“玉蘅呢？”
“回陛下，国师身子不适，待在朝华殿，闭门不出。”温茹回道。
“他没有什么可说的？”纪檀音挑眉，如今她眼神回来，有些事情难道不该解释解释？
还是说，他等的就是这一日？
纪檀音看向温茹，“孤去朝华殿看看，这里便交给你与莫太傅了。”
“是。”温茹垂眸应道。
纪檀音登基后，依从了国君改革后的旧制，一切如旧。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因此而留下来的譬如庄元这般的男子，这些时日总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自己犯了大错，而被以儆效尤。
纪檀音行至朝华殿，抬眸看着眼前的宫门，似乎回到了从前。
锦竹小心地跟在她的身旁。
梓熙轻声道，“陛下，国师在等您。”
纪檀音微微颔首，径自入了宫内。
寝宫内燃起的熟悉的熏香，让她驻足了片刻。
他依旧一身月白锦袍，高耸的发髻只用一根白色的飘带挽着，眉目见透着清冷。
似乎岁月从未在他的容颜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如同从前那般，不曾变过。
他见她走来，脸上露出一丝温柔来。
“陛下。”
纪檀音走上前去，在他行礼后，爽朗一笑，仿若从前那般，一切不曾改变。
没有这二十六年的缺失，而她也不曾死过。
他们极有默契地相似在将这些年的分离忘记。
“国师身子如何了？”纪檀音问道。
“无妨。”玉蘅说道。
“锦竹。”纪檀音扭头看向锦竹。
锦竹应道，便上前要给他把脉。
玉蘅清隽的容颜上噙着浅浅地笑意。
他并未抬手，显然是不乐意的。
纪檀音无奈，亲自上前，他才将手伸了过来。
锦竹向后退了一步，冲着梓熙撇了撇嘴。
她不知晓为何，瞧着眼前的这位国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好像不是人，这朝华殿内也没有一丝的生气。
她很难想象，她家的姑娘从前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梓熙递给锦竹一个眼神，二人便识趣地退出了大殿。
玉蘅只是一顺不顺地盯着她瞧。
纪檀音面带微笑，没有半分对他的怨恨，似乎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过去种种，也不过是往事如烟。
“如此虚？”纪檀音蹙眉。
玉蘅轻笑，“陛下是嫌弃臣了？”
纪檀音挑眉，“到底不年轻了。”
玉蘅反倒乐了，过了许久后，又道，“看来陛下不想追究了。”
“追究？”纪檀音眨了眨眼，“我不是在等你主动坦白嘛。”
“陛下不记得了？”玉蘅又道。
“废话。”纪檀音没好气道。
自始至终，她都不相信玉蘅会害她。
经过这些年来的暗查，她很清楚，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而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她看向玉蘅，知晓这些年来他不动声色地也在暗中查找。
玉蘅轻轻叹气，“怕是臣要辜负陛下了。”
他随即又道，“可否让臣独自离去？”
纪檀音抿了抿唇，“若这是你最后的遗愿。”
“是。”玉蘅垂眸应道。
纪檀音轻笑，“你我之间，终究落得如此。”
“这也是臣的选择。”玉蘅无奈一笑。
纪檀音点头，“我的记忆？”
“会解开的。”他低声道。
纪檀音清楚，在她回来的这一刻，便是他生命的终结。
故而，当初她不愿意回来，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
她并未久留，而是起身离开。
玉蘅目送着她离去，在她踏出朝华殿的那一刻，宫门紧闭。
次日。
梓熙前来禀报，“陛下，国师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