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这个念头她想都不敢想。
怀孕是婆婆李春花先看出端倪,让刘光齐陪她去检查的。
现在刘家上下都知道她怀了刘家的“第三代”。
刘海中早就盼着抱孙子,眼巴巴等着呢,怎么可能让她打掉?
再说了,这年头打胎哪有那么容易?
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有打胎的说法。
要打胎,街道、妇联、男女双方所在的厂子,都是需要批条的。
除非是孕妇生孩子有生命危险,才可能给做手续。
她身体好端端的,凭什么去打胎?
但她自己担心得要命,刘光齐和刘光天却都高兴得很。
在这兄弟俩看来,这孩子铁定是自己的种。
刘光齐压根不知道自己媳妇跟二弟那档子腌臜事。
刘光天心里得意。
他觉得自己大哥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哪能跟自己比?
这孩子,肯定是自己的!
刘光天才十七,正是血气方刚收不住的年纪。
孙丽娟拿医生的话当挡箭牌,说前三个月千万不能同房,刘光天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是瞎扯淡。
最后还是孙丽娟以死相逼,才勉强摁住了他。
要不是刘光天不懂怀孕能查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怀上一个多月了。
他早就憋不住,拉着孙丽娟往招待所跑了。
他从孙丽娟查出怀孕那天起,就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
一天天熬,硬是数满了九十天。
今天,是第九十一天。
提前好几天,刘光天就跟孙丽娟撂下了话:
今天,必须去。忍了整整三个月,他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巧。
刘光齐今天下午有事,需要回家点东西。
结果半道上,他就瞧见本该在厂里上班的孙丽娟,身影一闪,走进了一家招待所。
刘光齐当下心里一咯噔,拿东西的心思立马飞了。
是个正常男人,看见自己大着肚子的媳妇进这种地方,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不言而喻。
刘光齐也不例外,他立刻就往那最不堪的方向想了。
但他不是个莽撞的人。
或者说,是个极其看重前程、懂得权衡利弊的人。
即便怒火中烧,他也没有立刻冲进去抓奸。
而是在外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死死盯着招待所的门口。
刘光齐大小算是个干部,他太清楚了,冲进去大闹一场,工作还要不要了?
这年头,升迁提拔,家庭作风也是非常重要的考核。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他这怀着孕的媳妇豁出脸皮出来鬼混。
刘光齐甚至一个人在外头,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
只要那男人的身份不是太离谱,只要孙丽娟肯回头,保证以后断得干干净净。
他……他甚至能说服自己,把这顶绿帽子咽下去。
可刘光齐万万没想到。
他在外头干等了一个多钟头,眼看都快到下班点了,招待所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刘光天。
是他亲弟弟,刘光天!
刘光齐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都黑了一下。
刘光天出现在这儿,绝不可能是巧合!
招待所一般都是住的外地来出差或者探亲的人。
自己媳妇和刘光天又不是没住的地方,去招待所能干什么?
更何况就这么巧?
自己媳妇前脚刚进去,一个多小时后,自己弟弟就从里面出来?
这要是还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刘光齐不如找根面条吊死算逑!
一股暴戾的血气直冲脑门,刘光齐拳头捏得咯吱响。
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活撕了刘光天。
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丢不起这个人!
宁可私下里弄死这个畜生,也绝不能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那样,他的前程,他的一切,就全完了!
眼睁睁看着刘光天从招待所走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还伸手提了提裤子,一副满足的样子。
想到自己媳妇进去到现在都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刘光齐就更加愤怒,眼睛瞪得血红,牙都快咬碎了。
他又等了几分钟,才看见孙丽娟从里面出来。
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手还无意识地扶着腰,脸上同样没几分满足的神色……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刘光齐想要杀人。
当天晚上。
在中院那间原本属于易中海,后来赔给刘家的房子里。
现在刘光齐和孙丽娟单独住在这边。
自从杨翠兰死后,易中海家原本的两间房赔给刘家和阎家各一间后。
刘光齐就迫不及待地赶刘光天和刘光福回家住,他带着孙丽娟搬了出来。
不过吃饭仍然是在一起的。
刘光齐早就不想活在刘海中眼皮子底下。
要不是孙丽娟突然改变主意不愿意离开四九城,他早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了。
就在这间房子里,刘光齐把下午看到的一切,摊在了孙丽娟面前。
他要求孙丽娟立刻、永远断绝和刘光天的一切往来。
话说得平静,手上的动作却狠。
薅着头发耳光抽得啪啪作响,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孙丽娟被打得发懵,哭喊着把一切都推到了刘光天身上。
当然,新婚夜那晚的不对劲,她是绝口不敢提的。
要是让刘光齐知道还有其他人,估计刘光齐能打死她。
孙丽娟捂着脸,瑟瑟发抖地问:
“要是……要是刘光天以后还不放过我,还来纠缠怎么办?”
刘光齐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后的眼神很冰冷。
声音更是没有半点温度: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
刘光天没有正式工作,一直在粮站扛大包,干一天算一天的钱。
这事过去后的第三天下午下班时,刘光齐找到了刘光天,说要请他下馆子吃饭。
兄弟俩关系向来不睦,刘光天心里直犯嘀咕。
不知道大哥这唱的是哪一出。
但白吃的饭,不吃是傻子。
他没犹豫,咧着嘴就答应了。
两人找了个小酒馆,点了两个菜。
进了酒馆,哪能不喝酒?
刘光齐一杯接一杯地劝,说着自己这些年对他这弟弟不够关心的话。
不知不觉,刘光天就被灌得五迷三道,舌头都大了。
刘光齐自己也喝了不少,面皮泛红。
酒足饭饱,刘光齐搀着东倒西歪的刘光天出了酒馆。
外头天早已黑透。
刘光天只觉得今晚回家的路特别长,深一脚浅一脚,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等他被刘光齐扶着站定,迷迷糊糊听见大哥说“到了”的时候,他眯着醉眼往前一看——
面前黑黢黢一片,水光粼粼。
他酒劲上头,脑子还没转过弯,就感觉到一直搭在大哥脖子上的手臂被猛地甩开!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推在他背上!
电光石火间,即便醉得头晕目眩,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刘光天下意识猛地回手,死死攥住了刘光齐的胳膊!
“哎吆!”
“卧槽!”
“扑通!”
水花剧烈溅起。
两人纠缠着,一同摔进了漆黑的水里!
刘光天从小淘气,没少因为溜去水边玩被刘海中揍,水性是有的。
可刘光齐却是个旱鸭子。
一落水,河水淹没口鼻后,刘光齐瞬间慌了神。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只想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浮上去。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想要按住刘光天往上浮起来喘口气!
刘光天虽然会水,但本就喝得手脚发软,又被刘光齐这不要命地死命拽着、缠着,根本施展不开。
两人在水面上徒劳地扑腾、挣扎、撕扯……
水花翻涌,闷哼与呛水声断续响起。
几分钟后,河面渐渐平息,重归黑暗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