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舅和三舅现在如何？”尹玖茉问道。
大皇子这时眉头舒展了些：“好在两个舅舅还有些脑子。
正是因为大舅舅瞧出不对马上遁死去通知刚到秦州的三舅舅，才顺便救了陇西郡王。”
尹玖茉安慰道：“不是谋叛便罪不致死，保得命在便是万幸。”
“话虽如此，我母后却并不甘心。”大皇子欲言又止，“母后觉得她大哥三哥拼死护着陇西郡王逃出，而且还传递出消息，不应便罚，应当有奖赏才是。”
“皇后娘娘当真是许太傅的亲女儿么？”尹玖茉发出灵魂一问。
许太傅贵为文官之首，听说天资卓绝，才华横溢。怎的这儿子女儿这般不成器。
“母后在家中最小，自幼娇宠长大。年少时对父皇用情极深，祖父致仕后母后有些心理不适。”大皇子委婉地说道。
要说皇后心肠有多坏那倒不至于。她养着大皇子也还算尽心，执掌后宫也算是井井有条。
大皇子母族几近无人，尹玖茉看得出他对皇后是真如亲母一般对待。
“皇后干预官员任免，这只怕皇上不得罢休。”尹玖茉提醒道。
大皇子点点头道：“我知晓。”
“那你找我也没用，这般大的事，纵然你哥有几分军功，我也无能为力啊。”尹玖茉对黎容瑛说道。
“嫂嫂，我知晓你是莫音莫大人。”大皇子平静道。
黎容瑛闻言眼神惊恐，转头看向尹玖茉道：“不是我，我没说过！我也不知道！”
“……”尹玖茉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尹玖茉试图心平气和道。
大皇子看了自己夫人一眼道：“你不要怪瑛儿，不是她说的。”
“我真不是。”尹玖茉昧着心思夸道，“我听闻过莫大人，都说她才华横溢，为人稳重，在百姓间的名声极佳。
哪是我这深宅妇人所能比的，何况我的名声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一个人再怎么装，她走路的姿态和身形不会变。嫂嫂虽然已经很是注意伪装，不过深入骨子的习惯还是不会变。”大皇子笑笑道。
“何况嫂嫂与莫大人从未同时出现过。如果真要是有心去查，还是能查到些端倪。”
“你误会了，我不是。”尹玖茉自然不肯承认。
“嫂嫂别慌，我只是提醒你，我从小生病，擅观察人。”大皇子解释道，“虽然你为莫音时做了易容，不过还是有许多漏洞。”
如果不认识的人，是很难把侯夫人和莫音联想到一起。毕竟两人的品性在旁人眼里相差甚远。
但是认识的人若有怀疑，仔细些也能看出两者的联系来。
尹玖茉不动声色道：“你非得说是我也没法子。不过不管是与不是，你母后这事儿也太大了，哪怕侯爷来也兜不住。”
“我与外祖商量过，外祖会说服母后交出执掌后宫的凤印，并禁足延福宫。望父皇能看在他从无二心的份上保留母后的后位。”
“你是皇上的儿子，不应该你去求吗？我不过是一个侯夫人，平日里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你跟我说有何用？”尹玖茉摊手。
大皇子现在瘦下来许多，瞧出几分儒雅的好样貌来。
他无奈地说道：“母后跪在御书房外哭闹，惹得父皇大发雷霆。现在只要是为母后求情的，父皇一律不见。”
“那找我何用？难不成你觉得你们都见不上皇上，我还能见着不成？”
“嫂嫂与三皇弟有夫子情谊，且三皇弟经常呆在侯府。嫂嫂又与淑妃娘娘有几分情谊。”
大皇子是个沉稳的人，他说话不急不徐，却直指关键。
“且莫音莫大人必定能与皇上直接联系。求助嫂嫂您，才是现在唯一能帮母后的。”
尹玖茉这才发现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大皇子，其实心思细腻，观察力也很出色。
如果不是常年生病，比二皇子要出色太多。
正想着，大皇子拿出一物递给尹玖茉道：“我的外家和母后一脉，都愿鼎力支持三弟。”
嗯？尹玖茉一发呆的功夫，手里就多了一个令牌。
“我外家没什么势力，不过是父皇看在我祖父拼死护驾的份上提拔了些。”
大皇子一一陈述：“虽是微末官职，但世代习武，有些家传。且忠心耿耿。”
“而母后外家，几个舅舅虽是高不成低不就，胜在外祖还有几分薄面，文臣中有许多他的弟子学生。”
“不求别的，只求能保住任吏部侍郎的小舅舅。”大皇子只有这一个要求。
“小舅舅与其他舅舅年龄相差甚远，且是外祖亲自教养，品性还算不错。
是以外祖打算以后的家主之位由小舅舅接手，只要能保住他，许家就不会没落下去。”
见尹玖茉默不作声，大皇子眉间有些哀伤道：“虽然我母后这几年的行为越发乖张，还想出毁瑛儿清白的不耻手段。
可在我年幼时，她不是这样的。
她从未短过我吃穿，也会敲打服侍的宫人，对宫里的人都尽心尽力。
在把我收入名下之后，对我不说有如亲子，却也是看护有加。
我知上次的事对不起瑛儿，我只是不忍弃母后不顾。”
皇帝的子嗣不丰，也没人敢苛待于他。
只是一个常年生着病又没有母亲的孩子，独自生活到十岁，想必也艰难。
尹玖茉想起皇后第一次也曾为她解过围，也曾良善过。
皇后只是普通人模样，长得清秀端庄，可宫中妃嫔那么多，个个都比她长得美貌。
尹玖茉见过年轻时皇帝的画像，是个出色的少年郎，能得皇后的芳心也是再正常不过。
何况谢淑妃是皇帝的原配，长得又是国色天香，还是同皇帝一起长大。
皇后应当很清楚自己是因为父亲在朝中的影响，皇帝才不得不娶了她做皇后。
现在她娘家失了势，所以她心里无比恐慌，才这般慌不择路。
尹玖茉似乎有些明白皇后为何变成面目全非。
尹玖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接过了令牌道：“我尽力一试。”
过了一日，许家老大和老三终究还是从牢里出来了。
许皇后也保住了她的后位，只是执掌后宫的凤印到了谢淑妃的手中。
大皇子来道谢之时，尹玖茉摆摆手道：“我没那般大的本事让皇上改主意。你要谢便去谢淑妃娘娘吧。”
“若非嫂嫂牵头，淑妃娘娘又怎会为我母后出面？”大皇子还是感激道。
尹玖茉看着他通透的双眼，便知道他肯定晓得皇帝心中最重要的是谁。
尹玖茉从自己了解的事情便知，皇帝心心念念的就是还淑妃皇后之位。
许皇后犯下如此大错，若不是淑妃主动退让求情，尹玖茉相信皇帝这次怕是动了废后的心思，好另立结发妻子为新后。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让你两个舅舅把康王和边境的情况全写下来，越详细越好。”尹玖茉指点道。
“若是那康王自立为王，给大翊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难保皇上不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