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在第一时间,看见了长孙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撩了一下额边的碎发,挥动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弯刀,带着亲卫纵马奔向长孙诚。
“长孙诚!纳命来!”中气十足,声如狮子吼。
“巴图,今日便用你的人头,祭我隋军英魂!”长孙诚音量不大,气势更加沉稳锋利。
他毫不畏惧,挺枪迎上。
两人都是当世猛将,此时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招一式都奔着取对方性命而去。
两人杀得难舍难分,战作一团。竟逼得双方士兵纷纷避让。
长孙诚枪法精妙,经验老道,配合通灵的战马,宛如游蛇烈豹;
巴图年轻气盛,体力充沛,运刀娴熟,自成章法,凌厉霸气。
激战数十回合,依然难分胜负。长孙诚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头痛,眼前有些发花。
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恐怕力有不逮。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诱导巴图全力劈砍,却随即夹紧身下战马,灵敏闪身,左手以刀砍马,右手单手执枪闪电般直刺巴图咽喉。
巴图一时来不及反应,被长孙诚刺中了喉咙。而战马骤然被长孙诚砍在了脊背上,受惊之下,惊狂挣扎,将马背伤的巴图甩落在地上。
“呃......”巴图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就不再动弹,满眼的惊愕与不甘。
长孙诚拔枪,举在空中,厉声大喝道,“巴图已死!什么第一勇士,不堪一击!”
立马有士官麻利地割下巴图首级,递了上去。
长孙诚举着巴图的首级,“隋军将士,为弟兄们报仇!跟着我杀!”
隋军士气大振,攻势更猛。
突厥守军本就措手不及,虽然守将拼命组织抵抗,禁止逃跑。
但巴图阵亡的消息,令士气大挫,无法阻止守军本能的溃散。
白狼河谷化作一片火海。大量粮草辎重,毁于一旦。
这对于冬季的草原游牧民族来说,无异于致命打击。
就在长孙诚在白狼河谷这边杀得热血朝天之时,右贤王拓跋烈接到密信,带着他的黑鸦骑兵杀到了防守相对空虚的北军驻扎地。
李泽厚听闻消息后,吐了一口鲜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事已至此,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他要反其道而行之,用最激烈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营地侧翼一个相对安全的后方位置,李泽厚“勉强”披挂上马,在一小队玄甲卫残部护卫下,坚持要靠近战场。
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着,“杀!一个不留!我们隋军绝不退缩!”
说完“俯下身子剧烈地咳嗽着”。
这些玄甲卫全是他养的死士,听到命令后,怒吼着纵马杀上前去,完全是一副与突厥不共戴天的姿态。
身边满脸血污的校尉死死拉住战马的缰绳,大声哭喊:
“副帅!您身重剧毒,重伤未愈,不能再上前了!大局为重,您就跟我们撤吧!”
他是李泽厚最为心腹之人。
“混账!滚开!”李泽厚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目光阴冷,胜负在此一举了。只能置之死地才能博取一线生机。
他目露凶光,“虚弱”却又“固执”地低吼,“滚开!本侯岂是苟且偷生之人?!”
只见那校尉死拽着缰绳不肯松手,跪在地上,一字一顿。
“属下不走!今日,就算是被打死。属下也不能让您前去一步!”
“滚开!”李泽厚挥起鞭子狠狠地抽在这位校尉的背上,“别逼本侯!”
李泽厚挥鞭打马就要冲上去,却被拽住缰绳,因为强大的惯性加上体力不支,猛地摔倒在地上。
卧槽。
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该不会真死在这里了吧。还有好多戏没演呢。
“我...不走...”他声音微弱,凄惨地摇头。
“侯爷!您活着,才能带着我们继续杀突厥!才能揭穿朝中奸彾!”
李泽厚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感觉脑子一片混乱,两眼发黑。在他的计谋里,本来没打算昏死过去。这下子,假戏真做,真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他们在那里!就是那个掉下马的!”
“快!杀了他领赏!”
“快!”
“怎么还有一路人!”
“左贤王的人!抢!”
一队约二十人,由李泽厚提前安排的“突厥兵”骑着马从东边朝他们冲过来。另一队右贤王的真突厥兵从西边包抄过来。
两队突厥兵竟然为了即将到手的“肥肉”打了起来。
“保护李副帅!”
“保护李副帅撤离!”
“我来断后。你们快走!”
“杀!为兄弟们报仇!绝不后退一步!”
将士们杀声震天,因为被逼到绝境,加上李泽厚的鼓劲,士气高涨。
他们积极主动地掩护李泽厚亲卫们的撤离。
“你们快走!”一名士兵奋不顾身地挡在李泽厚亲卫们的身后,自己被多枚箭矢射中了前胸,口吐鲜血,却依然举着刀,坚持着屹立不倒。
三名心腹一人背着,一人托着,一人负责警戒。将昏迷不醒的李泽厚塞进早已准备好的一辆毡篷马车里。
“快带侯爷离开!”
三人中的一人留在原地,催促另外两人离开,自己留下掩盖伪造痕迹。
这位校尉跑回营地,带着剩下的人,疯狂地阻击追赶上来的人,与真假突厥兵战作一团,最终“力战身亡”。
右贤王在抢劫杀戮一番,见刺杀李泽厚无果,损失几人后,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长孙诚第二天大胜而归,立在雪中,听守将报告昨夜战况和李泽厚昏死过去,不得不撤离的过程。
“李副帅……竟是忠烈!”
“我就说李副帅不可能通敌!”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李副帅怕是凶多吉少。”
“马校尉以命护主,真是忠勇!”
李泽厚的贴身侍卫,马校尉大战匈奴最终同归于尽,不仅成就了自己的名声,更是坐实了主子李泽厚的忠勇,更让李泽厚昏迷后,被迫转移变得合情合理,充满了众志成城的悲剧色彩。
在场将士无不为之动容。
就连长孙诚和监军高潜,一时也陷入了沉默,暗暗感叹李泽厚心机之深沉,谋划之周密。
长孙诚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厚雪堆积,昨夜痕迹悉数掩埋。
哪里还寻得到李泽厚的踪迹。
心中竟然闪过一丝庆幸,下意识地希望侯爷能活着离开。
这样的念头令长孙诚讶异又懊恼,甚至大为痛恨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想。
那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完全不知这是原着设定在起作用。
他抬起手,僵在那里片刻,方才挥手下令,语气关切急促。
“还不速去接应李副帅,寻他下落!把巴图首级挂起来示众,祭奠我大隋将士英魂!”
身边立马响起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长孙诚重重叹了口气,心中冷笑,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
嘴里却说着,“这么大的雪,李副帅,你可要撑住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李泽厚呼吸微弱,却还是撑着一口气。
载着李泽厚的马车陷进沟里,人仰马翻,三名侍卫推拉不动,眼看就要冻死在荒野上时,忽而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将侍卫们灭口,单独带走了他。
而长公主府中,杨千月刚刚接到陈锋坠崖未死,被皇城司带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