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话,让温宁和陈瑾风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两人对看了一眼,由温宁开口道:“愿闻其详。”
荣国公夫人道:“臣妇在五天前的一个晚上,不小心撞见了罗一正在书房里偷偷和一个生面孔的人说话,臣妇年轻时跟几个安国人来往过,能听出那个人虽然极力隐藏了,但说出来的话依然带有少许的安国口音。”
“那个人指责罗一正办事不利,没有在承诺的时间里……取得温夫人的性命,让他的主子很不满意,罗一正在他面前像只狗一样,伏小做低,求着对方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定然会完成任务。”
荣国公夫人说到这里,嘲讽地一笑,眼里装满对自己丈夫的不屑和藐视,“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新州,臣妇听到罗一正说,先前他已是让新州那边的罗家协助那个人的主子,让他们的人装作泥土匠,运了几十车泥土进来,如今新州和云州都戒严,若要继续运送,恐会引起官府注意。”
“那个人语气很强硬,说他主子的意思是,为了保险起见,还要再运送十几车泥土进来,这次主要是投放到云州那边,要罗一正没有办法也必须给他想办法,否则他主子脾气不好,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泥土?
温宁微微蹙眉。
安国的人想方设法运送泥土进新州和云州到底想做什么?这些泥土跟新州和云州的疫情可有关系?
荣国公夫人继续道:“臣妇当时很是心惊,直觉跟罗一正说话的是安国人,可是,他们很谨慎,一直没有明说背后那个主子是谁,臣妇原本想弄清楚整件事,再来找大都护和温夫人。却谁料,在弄清楚前,大都护和温夫人便带兵……前往新州了。”
她当时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瞒着罗一正,在他书房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他跟安国太子洪和太子洪身边一个叫安禾的谋士的一些来往书信。
“臣妇此番,已是把罗一正和罗轩荣勾结安国的证据拿了过来。”
她拿走这些书信后,简单复刻了一份放了回去。
反正罗一正留着这些信只是怕到时候太子洪那边不认账,以防万一,不会时时翻看。
说完,荣国公夫人对身旁一个侍婢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婢立刻把手里捧着的一个盒子双手递到了陈瑾风面前。
陈瑾风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书信。
然而,这些书信上的内容都是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唯一有用的,是其中一封书信上,有太子洪的印章。
但这已是足以用来定罗家的叛国罪了。
陈瑾风把书信收好,交给了狄青,问:“关于新州那边的情况,你了解到的只有这些?”
荣国公夫人点了点头,“臣妇不敢让罗一正察觉到臣妇已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无法调查得太深入。但既然,这件事新州的罗家也参与了,大都护不妨从新州的罗家下手,也许能问出更多事情。”
陈瑾风正有此意,淡声道:“好,若一切属实,你算是立了大功。”
荣国公夫人顿时不自觉地双手握紧,小心翼翼地道:“那……臣妇和臣妇的两个孩儿……”
“既然荣国公夫人说,你们与罗家勾结安国的事情无关,我自是会秉公处理,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陈瑾风道:“但不管如何,那也是你的夫君,你孩子的生父,便是我对外说你们是无辜的,恐怕也很难服众,我的意思,荣国公夫人懂吧?”
荣国公夫人哪里不清楚陈瑾风的意思,这是要她继续盯着罗家,帮他把勾结安国的罗家人一网打尽。
到时候,她大义灭亲,自是没有比这个更能证明,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在这件事中的无辜。
更别说,若这件事成了,他们便是立了大功。
以后她儿子的前途,他们罗家的将来,还需要愁么?
大都护这是给他们递了一把升天梯啊!
这也是荣国公夫人曾经设想过的,最好的结果了。
她连忙带着一双儿女,再次深深地给陈瑾风和温宁行了个礼,沉稳的嗓音中终是带了几分掩不住的激动,“是,臣妇定会协助大都护查清楚罗家勾结安国的一应细节,绝不会让大都护失望。”
陈瑾风点了点头,这才第一次看向了站在荣国公夫人左侧的罗家三公子,道:“我记得,罗三公子如今在南军任职吧?”
罗三公子一愣,万万没想到大都护竟然记得他,连连点头道:“是,卑职如今任南军卫士右都侯,能被大都护知悉,是卑职的荣幸!”
陈瑾风淡淡一笑,“不错,你还年轻,脚踏实地好好干,你有这样一个母亲,我相信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罗三公子连忙又行了个礼,“是!”
“没什么事的话,就下去吧,狄青,好好安顿荣国公夫人他们。”
狄青应了一声,领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刚离开,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温宁突然一把握住了陈瑾风的手,沉声道:“主公,我记得先前新州传给主公的军报中,详细写了此次疫情患者的症状,那份军报可在?”
陈瑾风微愣,看向温宁道:“那份军报我没带来,但军报上的内容我都记得,阿宁可是想到什么了?”
那份军报,温宁先前是看过的。
当时,她其实就觉得那些患者的症状很是熟悉,只是时疫很多时候症状都十分类似,她无法完全确定。
然而,这回听了荣国公夫人说的话后,她心里就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道:“那些内容我也记得,只是我担心我的记性有差,我现在说一下军报上关于这次时疫患者的症状,主公听听可有误。感染了这回的时疫后,患者通常会间歇性寒战、高热,随后大汗淋漓,体温恢复正常,然而这并不代表患者已是好了,通常过一段时间后,患者会再次重复一遍这个流程,一直不间断,很是折磨人。”
“有些症状严重的,发热起来甚至没有规律,会快速引发死亡。”
军报上关于疫情的描述不多,也就这么几句话。
陈瑾风点了点头,看着温宁越发严肃的表情,也不禁正襟危坐,“阿宁没有记错。”
温宁暗暗咬了咬牙,一字一字道:“主公,我大概猜到,这次的时疫是什么,又是怎么引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