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箐瑶说她难过，江箐珂听后心里头咸咸湿湿的。
忘川蛉这种蛊是可以让人遗忘一段记忆，但听蛮苗的巫医说，仍会有零星的记忆残留，时而在梦境中呈现。
用那巫医的话来说，就是脑子虽忘了，可心魂仍记得。
江箐瑶这分明是心里的她在想白隐了。
可年前，白隐本该跟着玖儿、谷俊一起回大周的。
结果却在最后一次刺探军情时意外败露，遭遇追杀。
玖儿跟谷俊运气好，九死一生地逃回了大周，可至今还在宫里养伤。
而白隐则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能不能回来，已是凶多吉少之事。
本该趁早再给江箐瑶定门好亲事的，但江箐珂和李玄尧还是决定再等些时日看看。
毕竟，白隐为了她们母子，心甘情愿为大周、为夜颜出生入死，他俩好歹也得讲些义气。
就万一，万一白隐活着回来了呢？
看到一院子的面首，那还不得被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知道为何做这种梦吗？”
江箐珂抬手拍了拍江箐瑶的肩头，给了她最直白的答案。
“因为你寡了太久，想男人想的。”
江箐瑶对此深信不疑，便又把话茬绕回到最初。
“所以啊，阿姐快跟皇上姐夫帮我说几句好话，封我个什么当当，这我收面首也能收得天经地义，不用带两个孩子随便找个男人凑合。”
茶菓盘里的点心一个接一个地入口，江箐珂想了想，打了个指响。
“不就是男人嘛！不用收面首，本宫也能让你有男人玩儿。”
江箐瑶和喜晴动作同步地凑了过来，又异口同声。
“皇后娘娘细细说来。”
手捂着唇边，江箐珂同二人说起了悄悄话。
江箐瑶听后双手捧着脸，满眼希冀地用力点头：“还是阿姐最疼我。”
是时，五个小家伙像五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李承玦盯着空空如也的茶菓盘子，扬起那张与江箐珂七分像的白净小脸，蹙着小眉头，奶声奶气地问：“母后，儿臣和小谷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呢？还有妹妹和苒表妹的桃花酥，怎么一个都没有了？”
江翊安也看着空盘子，因为妹妹没能吃到喜欢的茶菓子而失落。
“刚刚明明有五块桃花酥的！”
五个孩子同时看向三个大人。
喜晴没怎么吃，昂首挺胸心不虚。
江箐珂和江箐瑶则立马互相指向对方。
“你母后吃的。”
“你阿娘吃的。”
李承玦撇嘴不高兴。
在养孩子这件事上，江箐珂亦是粗枝大叶。
她不会像别人一样把孩子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平时怎么跟大人说话，她就怎么跟李承玦和李珣若说话。
“男子汉别小里小气的，我们几个小女子吃你几块桂花糕而已，至于吗！”
江箐珂说起话来理直气又壮，丝毫没有半点为母该有的愧疚之意。
“再说，我吃你父皇的茶菓子，你父皇都没说什么呢。”
“跟你父皇好好学学。”
江箐瑶附声认同。
“就是！是你们的茶菓子重要啊，还是阿娘们重要啊？”
李珣若最会撒娇，带着身上的那股奶香气钻到江箐珂的怀里，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甚是可爱。
“母后重要，若若不吃，若若的都给母后吃。”
李承玦看着不靠谱的母后，摇头叹气，跟个小大人似的，同身后的小太监下令。
“去御膳房，再给我们拿些点心和菓子来。”
虽然他装腔作势学着李玄尧的语气，却还是满口子奶气，听得江箐珂与喜晴、江箐瑶对视偷笑。
......
是日夜里，李玄尧批完奏折后回到了凤鸾轩。
待他哄睡了两个小家伙后，抱着江箐珂，一同坐在廊庑下那把藤制摇椅上。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华倾泻，与满院怒放的春花相映，在凤鸾轩的院内洒下一片光影斑驳。
江箐珂依偎在李玄尧的怀里，与他东扯西聊，说些有的没的。
说到后来，李玄尧提起了西燕那边的战事。
自去年春季起，他便下令调集兵力，利用白隐等人送回来的情报，开始派兵征伐西燕。
而率兵出征之人正是江止。
江止带兵训练有素，军中士气昂扬如虹，一路西去，势如破竹，逢战必胜。
至今，已攻克数座城池，占据了西燕近三分之一的疆土。
言及西燕，江箐珂同李玄尧问起了白隐。
“阿兄那边一直没有白隐的消息吗？”
李玄尧摇头。
江箐珂想起自己看的话本子来，不由浮想联翩。
“你说白隐，会不会在生死关头被一名西燕女子给救了，然后在女子家中养伤，朝夕相处间日久生情，就舍不得回来了？”
哂笑从喉间溢出，李玄尧低头揉捏着江箐珂的手指头。
“如此俗套的话本子，小满日后还是少看吧，有时间倒不如多瞧瞧我给你的那几本，多学几个姿势。”
顺着话茬，江箐珂大大方方地搂住他的脖颈，小小声地诱惑他。
“我前天看了姿势，想不想试试？”
额头顶着额头，视线落在红唇上，李玄尧轻笑出声：“求之不得。”
“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江箐珂谈起了条件。
李玄尧叹气，他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吧，何事？”
江箐珂今晚的谎是在腹中打了遍草稿的。
“江箐瑶说城东开了家口碑顶顶好的烤鸭铺子，说那家店每日就卖二十只鸭子，基本上午一出炉，就都卖光了。”
“而且烤鸭在刚出炉时最好吃，外皮酥脆，肉质鲜嫩多汁。”
咂吧了一下嘴，江箐珂扮出一副很馋的样子。
“夜颜，我想吃。”
浓眉拱起，李玄尧犯难道：“可我明日得上朝。”
“无妨啊。”
江箐珂表现得甚为大度。
“比起我吃烤鸭子的事，那当然是国事和百姓的事重要。”
“不用你陪，有江箐瑶和喜晴陪我去吃。”
李玄尧不疑有他，很痛快地点头允了。
“那明日我把若若也抱去上朝。”
为了让李承玦从小对治国之事耳濡目染，李玄尧从他两岁起，便每日抱着李承玦去上早朝，偶尔朝中无甚要紧事，也会抱着珣若一起去。
文武百官起初颇为震惊，可现在也是见怪不怪。
早晚是要把皇位传给小家伙的，早早适应点卯上朝，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