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李雯娜什么反应,接下来会做什么,温灼毫不在乎。
关了门,她转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床上醒来的傅沉。
傅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努力抬起没打针的那只手,指尖在空中徒劳地勾了勾,像搁浅的鱼寻求水源,够不到。
“灼灼……”他声音干哑。
温灼没动,只挑了挑眉,“傅先生对玫瑰花过敏,我没记错吧?”
傅沉点头,“嗯,你没记错。另外,我还对什么过敏,这完全取决于你,你说我对什么过敏,我就对什么过敏。”
他态度诚恳,求生欲极强,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固执地伸着手。
最终,还是温灼先败下阵来。
她叹了口气,把床头摇起来,又在他后背塞了个靠枕,把手放在他掌心,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攥紧。
“灼灼,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
“你不用解释。”
温灼打断他。
傅沉张了张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温灼翻了个白眼,“我要不相信你,我现在会坐在这儿让你摸我的手?”
闻言,傅沉咧嘴笑了,心落回了肚子里,“灼灼,我想喝水。”
“事儿真多!”
温灼口嫌体直,起身就要给他倒水,可他却拉着手不放,她甩了甩手。
“还喝不喝水了?”
“喝。”
嘴里说着喝,手却没松开。
“灼灼,明天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吧?”他攥着她的手,力道有些失控的紧。
温灼轻轻抽了一下没抽动,只好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紧绷的手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帮他放松。
“怎么?李小姐来一趟,就把傅先生吓到要紧急立法确认主权了?”
傅沉摇摇头,眼神里有种劫后余生般的空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这次车祸让我怕了。灼灼,我怕的不是外界的阻力,是怕命运不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怕我这次运气用完,下次……就没机会了。最近我每天心里都慌慌的,一闭眼就做梦,总是梦到你不要我了。”
温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重新在床边坐下,低头,亲了亲他干涩的唇瓣。
“傅沉,很多时候我都在反思,是不是我对你太不好了,才会让你如此没有安全感。”
傅沉点点头,委屈兮兮地说:“你也知道你对我不好啊?”
温灼:“……”
傅沉:“那给你个弥补的机会,我们明天去领结婚证。”
温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你不爱我吗?”
傅沉一眨不眨看着她,仿佛如果她敢说一个“不”字,他的心就直接哭给她看。
温灼不看他的眼睛,这男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套,动不动就眼中含泪,偏偏这套把她吃得死死的。
一个大男人,他也不嫌丢人,实在是让人无语。
她又亲了亲他后,抽出手,转身去给他倒水。
“傅沉,这跟爱不爱没关系。你看看你现在,坐都坐不稳,是能去民政局拍照的样子吗?结婚证又不急在这一时。”
傅沉:“我打听过了,不用去民政局拍照,可以让人过来拍照,把照片准备好。”
“你打听得还挺清楚。”
“必须的。”
温灼把水递给他,他不接。
她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送他嘴边,他这才张开嘴。
喝了一口,咧嘴笑,“甜!”
脸上都是伤,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她又舀了一勺送他嘴边,“你还是别笑了,像个傻子。”
一杯水喝完,傅沉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温灼也没说话,就坐在床边把玩着他的手指。
傅沉沉默了很久,久到温灼都以为他睡着了,他忽然缓缓开口:“灼灼,我让徐临一会儿带律师过来。”
“律师?”温灼一愣,下意识反问,“让律师来做什么?”
傅沉极轻地笑了一下,扯动伤口,微微蹙眉,“我要把我名下所有资产,过到你名下。”
“傅沉,你……”温灼一时找不到词,“你要干什么?”
“下聘。”他看着她,眼神清澈而执拗,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领证前,要把聘礼下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灼灼,不是你对我不好,是太好了。好到我总觉得自己抓不住,像梦一样。”
“车祸发生后,昏迷前我一度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把一切法律上、经济上都和你绑一起,这样就算我真的再也醒不过来,至少,以后也能保证你跟弟弟们衣食无忧。”
他顿了顿,“其实出差前,这件事就已经在办了,车祸耽搁了,一直拖到现在才把所有手续走完,一会儿你只需要签字就行。”
温灼叹了口气,双手捧住他没什么血色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傅沉,你听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要的是你傅沉,是活生生的、会气我、会惹我心疼、也会依赖我的爱人,不是你的商业帝国,你的银行账户。”
她拇指轻轻摩挲他脸伤的痂,语气软下来,却更坚定。
“一段感情若需要用亿万身家做‘抵押品’才能让你安心,那岂不是和我当初为了钱离开你一样,都成了交易?傅沉,我们要的不是这个。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靠财产来捆绑才能留住彼此,那这段感情本身就已经失败了。你明白吗?”
傅沉望进她眼底,那里有心疼,有责备,但最深处是一片不容置疑的、对他本人的信任和接纳。
他鼻尖一酸,闷闷地“嗯”了一声,“可是结婚就是要有聘金的,我用全部财产下聘,结婚后你养我,好不好?”
温灼看着他眼底那抹劫后余生般的不安与期待,心软成了一汪水。
她凑近,鼻尖蹭了蹭他的,声音轻得像许诺,也重得如誓言。
“好。我养你。所以傅沉,你给我快点儿好起来,健健康康的,让我养一辈子。”
傅沉眼眶一热,重重地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养我一辈子,不许反悔。”
“反悔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