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淤泥的碎片还在往下滴水,林砚侧身躲闪不及,手背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趁着他后退的间隙,蒙面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站了起来,握着尖锐的瓷片再一次刺了过去。
林砚抬手格挡住对方的进攻,左手扣住袭来的手腕,用力一拧,顺势踢掉了不足以入眼的“武器”。
但那人反应迅速,压制住他的小臂,反身往前一拽,让身后的人重心不稳往前倾。
林砚已经来不及摆脱桎梏,只能连带着对手一起重重摔到地上。
污水四溅,不少碎渣子扎入了皮肉里,蒙面人张大嘴巴,急速平复着呼吸,却在抬眼时撞上了黑漆漆的枪口。
林砚丝毫没有被伤痛影响,阴鸷的眼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精神压迫,他绷紧着下颌,一字一句冷声质问道:“人在哪儿?!”
“我说!”
蒙面人举起双手,在粘稠又冰冷的污水里站了起来。
周遭空气透着一种临近暴风雨前的死寂,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但面具之下扬起的嘴角好似一只浑身带着剧毒的蜈蚣,他指着正堂左侧,开口道:“你要找的人就被关在那里面。”
“走!”
枪口停在他所指的地方,蒙面人只好抬腿走在前面。
可走到一半,他突然换了方向,一个滑跪捡走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又紧接着几个翻滚躲在了粗壮的梁柱后面。
他不带眨眼地扣动扳机,只可惜连空两枪,就连衣角都没沾到。
林砚藏在墙角,正想着如何将人引出来,此时大门外响起了洪亮的嗓音:“林队!”
安居带着萧余姗姗来迟,两个人丝毫没有防备出现在门口,蒙面人见他有了支援,不假思索射向了还在状况之外的人。
林砚根本没有出声提醒的机会,只好选择在敌人露头之时,一枪毙命。
他收起手枪,大步走向门口,关心问道:“你怎么样?”
“好疼!”萧余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着。
见她声气十足,林砚顿时松了口气。
安居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开口说:“林队,你先去找沈小姐,她穿了防弹衣没事。”
“谁说我没事,我都快疼死了!”
萧余拽着衣襟,眼角沁出了泪花。
其实她是被吓哭的,刚刚差点就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了,好在留住了一条小命,更庆幸没有被吓到尿裤子。
林砚不放心看了一眼萧余,但还是没控制住急迫的心,扭头就往内堂跑去。
萧运良的宅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翻找起来也要花费些功夫。
他在里面急得满头大汗,失望而归,只好求助更熟悉这里的人:“萧余,你知不知道萧运良家里有没有暗道之类的地方?”
“有啊。”小姑娘揉着泛疼的胸口,闷闷道:“在柴房的柜子下,有一个地窖,我以前……”
林砚连连点头,没有心思再听她说下去,一个箭步冲向柴房。
萧余忍不住吐槽道:“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的人毫不留情敲了敲脑袋。
宅院最深处的房间外,一扇木制大门被铁链上了锁,周围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潮湿的木材气味,应该就是萧余所说的柴房。
林砚快速搜寻了四周,在木墩上找来一把刀刃锋利的斧子,随后咬紧牙关劈了下去。
一下、两下,也不知劈了多少次,结实的铁链震得手心发麻,但他一刻也没停下来。
笨重的铁锁最终“哐当”砸在地板上,林砚迫不及待推门而入。
阴暗的房间里,柴火堆积如山,一股朽木腥味刺鼻,而墙角立着的木柜却像是新的一样,与这里格格不入。
手背上的伤口在劈锁时裂得更厉害了些,鲜血混着干涸的血渍正顺着指尖往下淌。
林砚双手全然麻木到像是失去了知觉,可他一秒钟都不敢浪费。
比人还高的木柜被拖离了角落,下面露出了一个带着把手的铁盖。
静如死水的地窖里,沈淮书注意到外面响动,下意识将脑袋埋在了双膝之间,拼了命地往里收紧自己的身子。
她一头柔顺的长发粘了碎屑,乱糟糟地耷拉在肩膀上,外套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划破了,甚至连里面的棉花都露了出来。
她木讷地蹲在湿润的角落,单薄的身子瑟瑟抖动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隙,一缕不算明亮的光线钻了进来。
林砚怔在门口,不确定唤了声:“书书?”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沈淮书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并没有任何反应。
门口的男人咽下满嘴血腥,走上前,又唤了声:“书书。”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冰冷的泪珠从猩红的眼角溢了出来。
“书书,对不起,对不起……”
自责、愧疚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阴冷潮湿的地窖,他哽咽着将她拥入怀中,像是企图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沈淮书目光呆滞地趴在他的怀里,似乎还未从惊恐当中走出来。
过了好一阵,她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有些飘忽不定:“林砚?”
“我在,我在……”
林砚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颤栗着唇亲了亲她的掌心,一滴泪滴顺着她红肿的手腕没入袖口。
而沈淮书呆呆望着他,眼神却始终落不到他的身上,好似透过他在看其它东西。
“林队,我们已经将青瓦村包围,还有五分钟就会行动。”
杜芷涵的声音把他从内疚中拉了出来,林砚张了张唇,嗓音像是含着砂砾般沙哑:“丫丫,让医生先在村口等着。”
书书的反应太不对劲了,倒像是因为极度惊恐而处于自我保护意识,放弃了对外界的感知。
“书书别怕,我马上就回来。”
林砚担忧地揉了揉她冰凉的掌心,折返回柴房去拿了斧头。
一直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在看见刃上泛着的冷光时,突然开始捂住脑袋挣扎起来。
墙上铁链被她带动哐当作响,沈淮书听见这个声音,又蓦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