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回到内室，对倚在窗边神色恹恹的王清漪笑着回禀道：“姑娘，正妃娘娘并未生气，还嘱咐您好好休息。您不用担心被为难了，娘娘看着很是大度呢。”
王清漪听了，脸上并没有露出半分轻松。
她一点也没觉得松口气，心头反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王清漪抿着唇挥挥手，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烦躁。
彩环看出她心情极差，不敢多言，低声应了句“是”，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外人，王清漪一直强撑着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自己现在这算什么呢？
躲在四皇子府里，连个名分都没有。
想当初，她是何等自在的首辅千金，京城里宴会她都去参加，最时新的玩意儿她都要试。
可如今，她连踏出这院门的兴致都没了，只觉得心底一片茫然，胸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小姐，怎么坐在窗口吹冷风？来吃点东西吧。”玖儿进来看到王清漪独自坐在那，连忙把窗户关了。
王清漪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往日里最喜欢的珍珠白玉糕摆在面前，也引不起她半点食欲：“拿走吧，我不想吃。”
“小姐，您多少用点早膳吧，身子要紧。”玖儿知道小姐不高兴，低声劝着，眼里满是担忧。
王清漪见玖儿这么为自己着想，勉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刚送到嘴边，那股油腻味直冲鼻腔，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呕——！”
她猛地侧身，将刚刚勉强咽下的两口粥全吐了出来。
“小姐！您怎么了？”玖儿被吓一跳，连忙上前帮她拍背顺气。
王清漪难受地摆摆手，指着桌上的菜肴：“拿开……快拿开！闻着就想吐。”
“奴婢这就拿开。”玖儿连忙把东西端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王清漪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我也不知道，我想吐，闻着这些东西就想吐。”
玖儿连忙端水过来给她漱口：“莫不是昨夜没睡好着凉了？小姐你躺着歇会，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她快步走出内室，找到外间的彩环：“姑娘吐得厉害，脸色很不好，头也疼得紧，怕是真病了。劳烦你快去禀报正妃娘娘，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彩环没想到姑娘还真生病了，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
正院内，许清岚刚看完一些账本，就见彩环又来求见。
听闻那位王姑娘呕吐不适，许清岚微微挑眉。
原来不是托词，是真病了？
她心底那点因被怠慢而产生的不快，顿时散了不少。
“既如此，赶紧去请府里常来往的李大夫过来瞧瞧。”
许清岚吩咐下去，又对身旁的另一个大丫鬟春熙道，“去我库房里取两支上好的老参，给王姑娘送过去，让她安心养病。”
“是。”春熙领命而去。
人走后，琴香忍不住小声说：“小姐，看来那雪姨娘果然是故意挑事，王姑娘是真病了。还好您刚才没信她的话。”
许清岚神色淡然：“知道就好。在这府里，耳朵不能太软，心思更不能被人牵着走。记住了？”
琴香恭敬应下：“奴婢记住了。”
许清岚沉吟片刻，又道：“我记得昨日入库那套红宝石头面，色泽极正。你去取来，一并送给王姑娘，就说我赏的，她病着，不必特意来谢恩了。”
琴香吃了一惊：“小姐，那套头面可是顾令君赏赐您的，是不是太贵重了？您赏给柳侧妃的也不过是……”
许清岚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你懂什么。寻芳院离殿下正殿最近，殿下时常过去，可见宠爱。”
“她如今没名没分，我越是大方厚待，殿下知道了，只会觉得我贤良大度，能容人。一套头面，换来殿下高兴，值得。”
琴香恍然大悟，由衷觉得自家小姐聪明：“小姐思虑周全，奴婢这就去办。”
……
寻芳院这边，春熙先带着人参到了。
玖儿代为收下，客气道：“多谢正妃娘娘赏赐，我们姑娘在里面吐得难受，不便见客，还望姐姐见谅。”
春熙本也不想进去沾染病气，顺势应下，交代了几句好生照顾的话便回去了。
没过多久，琴香也捧着那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头面来了。
当盒子打开时，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彩环都忍不住低呼：“这……正妃娘娘也太破费了，这头面真好看！”
琴香见她这反应，心里也受用，脸上带着笑：“我们娘娘一向宽厚大方，只要各位姑娘安分守己，好好伺候殿下，娘娘自然不会亏待了谁。”
彩环连连称是。
一旁的玖儿也低着头，恭敬应声。
然而，内室里的王清漪听着外间的动静，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彩环高兴地端着头面进来，语气雀跃：“姑娘您看！正妃娘娘赏的，这红宝石多透亮啊！娘娘看着是个好相处的，您以后不必太过忧心了。”
王清漪看着那璀璨夺目的头面，只觉得格外刺眼。
曾几何时，都是她随手赏赐别人这些东西，何曾需要别人来施舍？
如今顶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接受这点“恩赏”，竟还要被人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王清漪心底觉得憋屈，此刻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名分这个东西，原来如此重要。
“拿走，收起来吧，我不想看。”她扭过头，声音闷闷的。
彩环不解：“姑娘，您……”
“我累了，想静静。”王清漪打断她，语气带着不耐。
玖儿见状，悄悄拉了拉彩环的衣袖，对她使了个眼色：“彩环，你去看看大夫到了没有。”
彩环出去后，玖儿轻轻掩上内室的门，回到王清漪身边。
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着小脸，失魂落魄地靠在软枕上，玖儿心里像针扎一样疼。她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小姐，您先喝口水顺顺。”玖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十足的关切，“您这是怎么了？”
王清漪接过茶盏，却只是握在手里：“没怎么，只是觉得丢脸，我连许清岚都不敢见，比人家的妾室都不如。”
玖儿心疼的看着自己小姐：“您别这么想，四皇子过几日不就封您为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