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郎笑得更欢了，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勾搭你的时候，我可是成熟的狐仙。跟小林子置气，我才是孩子。嘻嘻！”
商青青不理他了，伸手推开他的脑袋：“少油嘴滑舌！”
说完望着小林子紧闭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送走胡八郎后，她拿着两件叠好的夹袄，轻手轻脚走到小林子的房门前。
敲了敲门板：“小林子，姑姑进来了？”
屋内传来闷闷的应答声。
商青青推门进去，就见小林子坐在书桌前，眼神却放空般盯着窗外。
连她进来都没转头理会，显然还在为饭桌上的事生闷气。
“还在生气呀？”商青青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天渐渐寒了，怎么还穿这么薄？我前些天去城里裁缝铺给你做了两件夹袄，快试试合不合身。”
说着，她把夹袄放在桌上。
一件是竹青色的云锦，绣着细密的暗纹。
一件是银白色的软缎，领口缀着圈浅灰绒边，都是她特意挑的好料子。
小林子终于转过头，有些委屈有些感激地道：“谢谢姑姑。”
他站起身，在商青青的帮忙下换上竹青色夹袄，布料轻盈柔软，恰好贴合身形。
烛火下，竹青色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眉眼也俊朗了不少，褪去了往日的稚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隽。
“瞧瞧，多好看。”商青青笑着帮他理了理衣领，伸手比了比身高，“咱们小林子真是长大了，都比姑姑高半个头了，这衣裳穿在你身上，真是俊！”
小林子被夸得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商青青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心软。
便轻声道：“小林子，这段时间，姑姑又要管庄子的丝缎买卖，又要忙流民安置，没多少时间陪你读书、说话，你会不会怪姑姑？”
“不会的。”小林子立刻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商青青，“姑姑事务繁忙，是为了咱们的日子，也为了流民们能有安稳住处，我知道的，我不怪姑姑。”
商青青闻言，心里越发愧疚。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迟疑了好一会儿，又缓缓开口：“小林子，姑姑这阵子忙得连口气都喘不过来，有时候累得真想躺下歇歇。幸好有胡先生在身边帮我……”
商青青偷眼看小林子的表情，见他没有变色，继续道：“我知道……外面有很多人说闲话，也知道你不喜欢他，可姑姑希望你能试着接纳他，他真的是个好人。”
小林子的身子一僵，垂着头，沉默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对胡八郎的敌意，从来不是因为“闲话”。
随着年岁渐长，他看着商青青为生计奔波的模样，看着她对着胡八郎笑的模样，心里渐渐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念头。
他不想再把她当姑姑、当养母，他想护着她，想让她只对着自己笑。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像藤蔓般疯长。
每当看到胡八郎靠近商青青，他就觉得心口揪着疼，只能用“敌意”掩饰那份不敢言说的心思。
“小林子？”商青青见他半天不说话，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小林子猛地回神，慌忙摇头，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没……没有。姑姑，我知道了，我会试着……试着不跟胡先生置气的。”
他不敢抬头看商青青的眼睛，怕自己眼底的异样被察觉，只能死死盯着地面，任由那份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商青青见他松口，以为他真的想通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乖。快把另一件也试试，要是不合身，明天我再让裁缝改。”
烛火依旧摇曳，屋内的气氛渐渐缓和，可小林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份藏在心底的秘密，让他越发害怕。
怕自己哪天忍不住露了馅，连“姑姑”的称呼，都再也不能喊出口。
商青青回到卧房，心情很好。
想着往后胡八郎和小林子再没了针锋相对的别扭，嘴角就禁不住上扬。
清晨的时候，商青青刚到庄子上，就见胡八郎提着食盒进来了。
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豆浆、热粥和点心，正是她爱吃的早点。
“来得正好，刚想找你。”
商青青迎上去，愉悦地接过胡八郎的早点。
“昨晚我跟小林子谈过了，他答应以后不跟你置气了，往后你也别老气人家，知道吗？”
胡八郎闻言，挑了挑眉，一边把吃食拿出来一边笑道：“好啊，既然小林子都松口了，我往后肯定让着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商青青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微妙，笑得更欢了：“这才对嘛！你比他大那么多，本就该让着他。”
她自顾自规划着往后的和睦场景，胡八郎笑眯眯地看着她，静静听着。
他修行这么多年，对人心的洞察远超凡人。
小林子对商青青那份隐藏的情愫，他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呢，一来他没把一个半大少年的别扭心思放在眼里，二来也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商青青好不容易盼着家里和睦，若是让她知道小林子的真实想法，怕是又要愁眉不展。
倒不如顺着她的心意，先让她安心些，至于小林子那边，反正以后自己要跟商青青离开这里。
“想什么呢？”商青青见他半天没说话，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今天还有流民要登记，你可得帮我盯着点。”
胡八郎回过神，接过她递来的热粥，喝了一口：“放心吧，有我呢！”
商青青笑吟吟地看着他，咬下一口点心，还没来得及吞到肚子里，就见田管事匆匆从外面进来。
田管事手里拿着本册子：“少夫人，胡先生，好消息！”
他将册子递过来，有些兴奋地汇报。
“开垦西坡荒地的流民，报名的已有三四十人，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还有二十来位年长些的，说愿意帮忙搭建棚屋。另外，咱们招募煮粥的妇人也凑齐了。”
“太好了！”商青青眼睛瞬间亮了。
之前还愁人手不足，没想到不过两天，竟凑齐了这么多愿意干活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