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示意宫人将案几上的一卷帛书往前推了推。
“这是已经撰写好的诏书。你过继给我做嗣子，我立你为新君。”
商素素看着小林子，一字一句地说着。
这卷帛书，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泛着温润而威严的光泽，仿佛自带一种号令天下的气场。
小林子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随即他又嗤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日我在逃亡途中，遇到的杀手，都是奉的娘娘的命吧！当日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而今又说要立我为嗣子，这……”
小林子眼中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商素素笑了。
她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本宫既然开口，自然言出必行。”
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落难江东，商素素此时气度沉稳，更有了身居高位的威仪。
她看了一眼小林子道：“废太子当日被以谋逆之罪处死，你应该明白只要我一日不松口，你永远是逆臣之子，即使有宗室血脉，也永远不可能继承大统。”
“如今，只要你点头应下，本宫即刻昭告江东，立你为大周新帝。到时候，传国玉玺便是你的信物，你可凭此号令江东诸王，收拢各方将领，以正统之名集结兵力，北上抗蛮，恢复大周江山。”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小林子，语气带着致命的诱惑：“而你，只需尊本宫为太后，恪守孝道，凡事与本宫和平阳侯商议着来。待天下平定，你便是名垂青史的中兴之主，这泼天的富贵与荣光，难道还比不上一时的犹豫？”
小林子站在原地，面色平静无波，眼神却深邃难测。
他接过商素素的那卷帛书。
上面清晰地盖上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小林子指尖微微蜷缩，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皇后娘娘此言，听来确实诱人。但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今日你能立我为帝，明日若是遇到更有利用价值的人，难保不会废了我，另立新君。”
他经历过父亲蒙冤、东宫倾覆的惨祸，又在流亡中挣扎多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权力场上的尔虞我诈，他虽未深陷，却也早有耳闻，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恩赐”。
商素素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你顾虑的，本宫明白。但传国玉玺便是最好的凭证。”
她看着小林子道，“玉玺乃是大周开国之物，是皇权正统的象征。本宫立你为帝之日，便会将玉玺正式交予你保管。届时，你手握玉玺，名正言顺，就算本宫想反悔，天下人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商素素话锋一转，“你是故太子遗孤，身上流着最正统的皇家血脉，本就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本宫拥立你，既是顺应天意，也是为了大周江山。你若登基，于公于私，都是最优之选。”
“小林子，别信她！”一旁的商青青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拉住小林子的衣袖，语气急切，“她不过是想利用你！传国玉玺固然重要，可你年纪尚轻，根基未稳，一旦登基，只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靶子，平阳侯和陆文昭也绝不会真心辅佐你！到时候，你只会沦为他们的傀儡，甚至可能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她太清楚权力的可怕，也太了解商素素的性子。
这位嫡姐向来野心勃勃，当年在商府时便事事争先。
成了太子妃后，更是手段了得。
如今落难归来，手握传国玉玺，怎会甘心只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后？
她不过是想借着小林子的身份，重新掌控朝政罢了。
商素素冷冷瞥了商青青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商青青，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你一个久居乡野的村妇，不懂朝堂大事，更不懂帝王之道，何必在这里胡言乱语，误导储君？”
她转头看向小林子，语气又缓和下来，满是循循善诱：“小林子，你姑姑是为你好，这一点本宫明白。但她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的安稳，却看不到未来的宏图伟业。你是做一辈子苟全性命的流亡遗孤，还是做一统天下的九五之尊，全在你今日的一念之间。”
“只要你登基，本宫保证，定会倾尽所有之力辅佐你。平阳侯也有统兵才能，陆先生更是神通广大，还有你父亲的旧部忠心耿耿，这些力量汇聚在一起，足以让你在江东站稳脚跟，进而收复失地，报仇雪恨。”
商素素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你父亲的冤屈，东宫的血海深仇，难道你不想洗刷吗？北蛮的欺辱，百姓的苦难，难道你不想终结吗？这一切，都只有你登上皇位，手握大权，才能做到！”
小林子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商素素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深藏多年的渴望。
报仇雪恨，为父亲洗脱谋逆的罪名，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执念。
他看向商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又看向那卷帛书，眼神渐渐变得灼热。
“我要再想想。”良久，小林子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难掩眼底的动摇，“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仓促决定。还请皇后娘娘容我回去斟酌几日。”
商青青松了口气，连忙道：“对对对，是该好好想想！小林子，我们先回去，仔细商议一番再说！”
“想走？”商素素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本宫好意相邀，给你如此天大的机缘，你却还要犹豫？商青青，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过是怕小林子登基后，你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掌控他，所以才故意阻挠！”
“你胡说！”商青青气得脸色发白，“我是怕他出事！我对权力毫无兴趣，只想让他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商素素嗤笑一声，“乱世之中，何来真正的平安？只有手握权力，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你一个乡野村妇，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