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小，被风吹散。
“别说话！”
他吼了一声，随即又放柔了声音。
“别说话，省点力气……宝宝……宝宝们要乖……”
“爸爸在……”
路上有家属院的军嫂端着盆，看到他这样子，吓得连忙让到路边。
“天哪！顾团长这是怎么了？”
“怀里抱着的是他媳妇吧？脸都白了！”
“快让开！快让开！别挡着道！”
顾砚深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人越来越轻的呼吸。
他跑进了卫生院的大门。
“吴院长！”
“吴院长！”
他直接冲向急诊室，声音里带着血腥气。
“救人！！”
整个卫生院都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安静了一瞬。
值班的护士吓了一跳，连忙推着病床跑了出来。
“顾团长？”
“出什么事了？”
“快！快让林同志躺下！”
顾砚深却没动。
他死死抱着林晚意，不肯松手。
“她肚子疼……”
“不能再颠簸……不能再颠了……”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
吴院长从办公室里快步走了出来，脸色严肃。
“怎么回事！”
“老吴！快！快看看她！”
顾砚深看到吴院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抱着林晚意，几步冲进诊疗室，绕过病床，想把她放在最里面的检查床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
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她摔了？被撞了？”吴院长立刻问，伸手就要去检查林晚意的肚子。
“没有！她就是……被吓到了……”
顾砚深扭头，眼神凶狠。
“有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她！”
吴院长拿起了听诊器。
“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
“我不！”
顾砚深直接拒绝。
“我得守着她！”
“你在这里影响我检查！”吴院长瞪了他一眼，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一个大男人，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出去！”
顾砚深看着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林晚意，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诊疗室，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门口来回踱步。
门关上了。
诊疗室里只剩下吴院长和林晚意两个人。
吴院长回头，正要开口。
林晚意冲她飞快地眨了眨右眼。
然后，她的手在盖着的薄毯下，轻轻摆了摆。
吴院长愣了一下。
她走近，低下头，装作检查的样子，压低声音。
“丫头，你……”
林晚意的声音低若蚊蚋。
“我装的。”
“但是，不能让他知道。”
“他会自责死。”
“帮帮我，吴院长。”
吴院长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那个焦躁不安来回走动的身影，再看看病床上眼神清明冷静的女孩。
她什么都明白了。
这丫头，是个狠角色。
也是个聪明角色。
更是个心疼自己男人的好角色。
吴院长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
她打开门。
顾砚深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怎么样？！”
“她和孩子怎么样？！”
吴院长板着脸，掰开他的手。
“幸好送来得及时。”
顾砚深的身子晃了一下。
“什么意思？”
“意思是，人没碰到，但惊吓过度，也足以引起宫缩，动了胎气！”
吴院长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双胞胎本就比单胎危险数倍，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
“竟然让她受这种惊吓！”
“我……”
顾砚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血色褪尽。
“现在胎像是稳住了，但只是暂时。”
吴院长看着他。
“从今天起，必须绝对卧床静养！不能再受一丁点刺激！”
“听见没有！”
“听见了！”
顾砚深连连点头，声音沙哑。
他推开门，走到病床边，单膝跪了下来。
他握住林晚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那只手冰凉。
“对不起……”
“晚意，对不起……”
林晚意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又软又好笑。
她刚想开口。
“不许说话！”
顾砚深立刻制止她。
“吴院长说了，你要静养。”
林晚意只好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又混乱的脚步声。
“晚晚！”
“我的晚晚怎么样了！”
王秀娥和师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王秀娥的头发都有些乱了，脸上满是惊慌。
她看到病床上的林晚意，眼圈一下就红了。
“我的好孩子，你怎么样了？让王阿姨看看！”
师长跟在后面，脸色铁青，进来就指着顾砚深的后背。
“混账东西！我让你照顾个人，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你的警惕性呢？你的责任心呢！”
顾砚深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他骂。
“师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王秀娥转头看向吴院长，声音都在发颤。
“老吴，孩子怎么样？你跟我说实话！”
吴院长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重了几分。
“……情况就是这样，必须绝对静养，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王秀娥听完，气得浑身发抖。
她猛地转过身。
“警卫员！”
“在！”
“去！把那个叫赵雪柔的，还有今天在场嚼舌根的钱嫂、李嫂，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给我带到师部去！”
王秀娥的声音尖锐又冰冷。
“我现在就要审！”
“一个都别想跑！”
“通知保卫科，让他们也派人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在军区大院里谋害军功家属！”
她说完，又快步走回病床边，握住林晚意的另一只手。
她的手心很暖，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看着林晚意，一字一顿。
“晚晚，你放心。”
“谁敢动你，就是动我们整个师的命根子。”
“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她！”
王秀娥的手还在发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谁也别想和稀泥！这件事没完！”
师长站在一旁，没说话，但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