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苓这话宛如晴天霹雳,让郑嘉月浑身颤抖,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我每次回家,父亲都对我嘘寒问暖,他怎会——”
郑嘉苓冷冷的打断了她:“那是因为他在你面前演得很好。”
“在我面前,他倒是说了真话:郑家需要一个女儿作为王后,至于谁做王后,那并不重要。”
郑嘉月听着这话气怒攻心,险些昏倒在地,宫女们连忙扶住了她。
郑嘉苓看着姐姐大受刺激的模样,心里只有痛快:“你在宫里过着柔情蜜意的日子,心里只有国主,根本不知道我受着怎样的苦!”
“因为国主对你情有独钟,父亲就要把我复刻成一模一样的你!你笑着说我这几年长得跟你越来越像,你可知道……我脸上被扎了多少针?”
郑嘉苓似乎要被逼疯了,要一吐胸中块垒:“从身材样貌到举止仪态,再到性情谈吐,我一样样都得模仿你。我整个人都好似被削成了碎片,塞进一个像你的模子里!”
“有好几个嬷嬷轮流盯着我,每日调教训练,有一点不对就要受罚……他们怕打人罚跪露了痕迹,都是用针刺到我的手指缝里,又没有伤口又痛!”
“父亲这么做,就是为了在你死后把我献给国主,让我成为你的替身,让郑家再出一位王后,维持住眼前的荣华富贵!”
郑嘉苓双眼怨恨瞪着姐姐,郑嘉月已是泪流满面:“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家中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她随即悲愤地质问道:“若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在宫里有很多时间是跟我独处的!”
她不说则罢,郑嘉苓听了这句,却显得更加疯狂痛恨:“之前我倒是想跟你说来着,那次我想等国主回来,向他陈情……”
郑嘉月立刻想起了那一次的情形:妹妹吞吞吐吐的说有重要的事,非得等李瑾回宫才肯说。偏偏那时李琰孤身潜入洛京,李瑾一个人忙里忙外,去巡视长江防线,数日未归。
然后……妹妹就被家里叫了回去,过了几日再见时,她却推说事情已经解决。
郑嘉苓含泪道:“我有个好友叫作梁云冀,他愿意帮我偷偷逃离,没想到计划败露……父亲用他的性命来要挟我!”
她说是好友,但看她的神情应该是情郎。
“我想说明真相,父亲却拿捏着小梁全家的性命……我只能把话放在肚里,一字一句都不敢吐露!”
“我一直想救出小梁和他家人,没想到有一天,归墟会的人秘密联络了我……他们给我带来的,是小梁的尸体!”
郑嘉苓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父亲一直拿他威胁我,暗中却把他和全家都杀了!”
李琰听到这话也皱眉暗怒:郑朝宗那个老滑头历经三朝而不倒,平日里笑容可掬,没想到私下如此残忍龌龊!
郑嘉苓瞪着姐姐,眼中的冷意似要将她割成碎片:“郑朝宗是个畜牲,我就是到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你,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你嫁给国主,非要为他生子熬坏了身子;若不是你给了父亲甜头,让他体验到国丈的权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李琰听到这里,用眼神对刘子钰微微示意,后者凑到她身旁,低声道:“已经过了一刻钟,就算真有黑色丁香的种子,也已经冷却了。”
刘子钰算是对归墟会最为了解的人了,有他这句,李琰这才放心的走上前去,准备将郑嘉苓拿下。
虽然她的遭遇悲惨,但既然加入了归墟会,还对李瑾和仲宣下毒,那就只能先论大局,再说对错了。
郑嘉苓看向李琰,不仅没有惊慌,唇边的笑容反而加深:“还有你,你也是害我至此的元凶之一。”
这还有自己的事?李琰一时愣住。
“郑朝宗在国丈的位置上弄权捞钱,享受惯了,不想在姐姐死后失去这份殊荣,所以逼着我模仿姐姐,希望我将来代替她嫁给国主。”
“可是你,却让他这份美梦彻底破灭了……他一气之下,这才杀了小梁全家!”
李琰顿时恍然:因为自己受封宁王,总揽监国大权,甚至有传言自己会称帝。那么在旁人看来,李瑾这个国主就大权旁落了,甚至会被逼退位。
郑朝宗可能觉得,自己几年的心血都化为了乌有,一气之下就杀人泄愤。
他们这种当地世家豪族,原本就很是跋扈残忍,草菅人命根本不当一回事。
李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劝说郑嘉苓,就在下一刻,她心中生出警兆。
郑嘉苓忽然从袖中甩出一段红绸,双脚跃向空中。
红绸甩向上方,却似乎缠住了什么,将她的身体带向空中。
另一只袖中也甩出一段红绸,同样勾住了半空中某物,郑嘉苓借力使力,双脚一跃,跳向了更高处。
红绸交替飞舞,借力勾缠,她的动作轻盈矫健,很是优美。
李琰抬眼看向空中: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宫灯映照下,隐约可见一段段银色闪光。
是丝线!寝宫门口的空中,竟然布满了一些又细又韧的诡异银丝!
郑嘉苓用红绸交替勾住银丝,宛如飞天在空中翩翩起舞。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是郑朝宗逼我练的霓裳羽衣曲,好看吗?”
笑声未尽,她的身影飞旋而去:那些银丝竟然通向了宫闱的高墙。
郑嘉苓借力使力登上了高墙,红绸飞舞之下,她的速度极快,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琰随身并没有带弓箭,袖箭也并不能达到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眼睁睁的看她逃遁而去。
郑嘉月受这连番刺激,心神激荡之下,终于彻底晕倒在地。一群宫女忙不迭围着她施救。
李琰无奈的摇了摇头:郑家的这一场惨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终究是人心的无尽贪婪,对弱者的逼迫欺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刘子钰走到她的身旁,悠然轻笑道:“你之前看我那一眼,似乎是想问我:为何对子昭之死如此凉薄?”
“你杀了子昭,以为我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但你其实是多虑了。我对子昭的心情,其实跟郑家小娘子对王后的有些相似。”
“若不是想留着我给子昭做替身,皇兄根本不会留下我的性命。”
“朝臣们有谁知道我的存在?就算是刘氏宗亲,也不过把我当成一个闲散子弟而已。”
“子昭也许是无辜的,可我作为他的影子,已是十分厌烦。”
“听到他的死讯时,我心中竟然如释重负。”
刘子钰笑容清隽温柔,宛如一朵玉兰盛开于枝头,看在李琰眼里,却是另一种冰冷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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