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中涌出的浑浊液体越来越多，地面震动加剧。那东西缓缓升起，首先露出的是覆盖着黑色鳞甲的脊背，每一片鳞都有锅盖大小，上面沾满粘稠的、散发恶臭的液体。
接着是巨大的头颅，形似鳄鱼，但更加狰狞：双眼赤红，如同两盏灯笼，嘴巴张开，露出匕首般的獠牙，呼出的气体呈黄绿色，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腐肉味。
最可怕的是它的体型——仅仅露出地面的部分，就超过三丈长，而尾巴还深陷在地缝中，不知全长几何。
“这……这是什么怪物？！”一个明军士兵声音发颤。
岩脸色惨白：“地龙……传说是真的……”
那巨鳄完全爬出地缝，身长竟达五丈有余，堪比一艘小船。它浑身散发着毒气，周围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鬼面部们疯狂跪拜，高呼：“神！神醒了！”
巨鳄赤红的眼睛扫视全场，最后落在张献忠等人身上。它似乎能感知到这些“外来者”的威胁，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如同闷雷，震得人耳膜生疼。
“撤！快撤！”张献忠果断下令，“火铳手掩护！往峡口退！”
明军训练有素，虽惊不乱。火铳手排成三列，轮番射击。
“砰！砰！砰！”
铅弹打在巨鳄身上，却大多被鳞甲弹开，只留下浅浅白痕。少数击中头部、眼睛等薄弱处的，也只是让它吃痛，更加狂暴。
“没用！打不穿！”百户焦急喊道。
巨鳄猛地前冲，速度惊人，直扑明军阵线。一个刀盾兵来不及躲闪，连人带盾被撞飞，半空中就吐血身亡。
“用震天雷！”张小凡吼道。
工兵点燃震天雷，奋力掷出。几颗铁球落在巨鳄身侧爆炸，破片和冲击波让它停顿了一下，但依然没造成致命伤。
“退！交替掩护！”张献忠一边指挥，一边亲自断后。他抽出一支特制的破甲箭——这是为对付可能的重甲目标准备的，箭头精钢打造，带倒刺。张弓搭箭，瞄准巨鳄的眼睛。
“嗖！”
箭矢破空，精准命中左眼！
“吼——！”巨鳄发出痛苦的咆哮，疯狂甩头，箭矢被甩出，但眼睛已受创流血。
这一箭激怒了它。它不再理会鬼面部，径直朝张献忠冲来。
“将军小心！”岩从侧面冲出，投出长矛。长矛刺中巨鳄颈部，但只入肉半尺，就被肌肉夹住。
张献忠趁机后撤，与大队汇合。队伍边打边退，很快退到峡口附近。
张小凡早已接应，弩炮齐发，粗大的弩箭钉在巨鳄身上，总算延缓了它的速度。
“出峡！快！”
所有人冲出峡谷。张小凡立即下令：“堵住峡口！准备火油！”
工兵迅速行动，将准备好的火油罐砸在峡口地面，撒上干草枯枝。当巨鳄追出时，火箭齐发。
“轰！”
烈焰腾起，形成一道火墙。巨鳄畏火，停在火墙后，发出不甘的怒吼。鬼面部则不敢出火，只在峡谷内徘徊。
张献忠清点人数，损失了三十七人，伤五十二人。大部分是在撤退时被巨鳄和鬼面部杀伤。
“他娘的，这畜生成精了！”张献忠骂道，“刀枪不入，震天雷都炸不死！”
张小凡脸色凝重：“将军，这怪物非人力可敌。必须用重炮。”
“重炮？”张献忠眼睛一亮，“对啊，咱们有炮！殿下那里有迫击炮！”
迫击炮是天启皇帝亲自设计，由天宫院改良后特制的轻型曲射火炮，便于携带，射程虽不如红夷大炮，但对付固定目标或密集队形极有效。这次远征带了十门，原本是准备攻坚用的。
“你立刻派人回新津，向殿下禀报，请求调遣迫击炮和炮手！”张献忠对张小凡道，“我带人在这里守着，绝不能让这怪物出来！”
“是！”
张小凡选了两名骑兵，快马加鞭，直奔新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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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津城，指挥所。
龙一正在听徐霞客汇报近期的地理发现。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紧急军情！”
张小凡派来的骑兵满身尘土，冲进大帐，单膝跪地：“禀殿下！张将军在黑风峡遭遇巨兽！形如巨鳄，身长五丈，刀枪不入，已伤亡数十弟兄！张将军请求迫击炮支援！”
帐内众人皆惊。
“巨鳄？五丈？”徐霞客倒吸一口凉气，“《山海经》有载，‘有兽焉，其状如鳄，大如舟，名曰地龙’……难道真有此物？”
龙一沉声问：“详细情况如何？”
骑兵将经过叙述一遍，特别提到巨鳄散发毒气，鬼面部奉其为神。
龙一沉吟片刻，立即下令：“林锦杰！”
“末将在！”
“你速带五门迫击炮、二十名炮手、五十名辅兵，携带足量弹药，随这位弟兄前往黑风峡！听张献忠指挥！”
“遵命！”
“等等。”龙一补充，“再带十坛火油、五十枚震天雷。告诉张献忠，若炮火无效，可用火攻。另外，务必注意毒气防护，多带防毒面罩和解毒草药。”
“是！”
林锦杰领命而去。
龙一又对徐霞客道：“侯爷，您精通博物，可知这巨鳄来历？”
徐霞客捻须思索：“殿下，老夫曾在岭南听闻，沼泽深处有巨鳄，寿可达百年，体型远超常鳄。黑风峡有地热毒气，若此鳄长期盘踞，受毒气侵蚀变异，亦有可能。至于通灵之说……《本草纲目》有记，某些古老动物活得久了，会生出灵性，懂得避害趋利，甚至驱使他物为己用。”
“驱使他物？”龙一皱眉，“侯爷是说，这巨鳄能控制鬼面部？”
“非直接控制。”徐霞客解释，“鬼面部中毒已深，神智昏乱，将巨鳄奉为神明，自愿供奉。而巨鳄得了供奉，便常驻附近，形成共生。它或许不懂人言，但能感知危险，懂得利用鬼面部保护自己。”
“原来如此。”龙一恍然，“那便更要除去此獠。鬼面部若只是中毒，或许还有救。”
他转向孙公公：“孙公公，你也准备一下，带些解毒药材随林锦杰出发。若有机会，尽量解救鬼面部。”
“奴婢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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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峡口，临时营地。
张献忠焦躁地踱步。火墙已燃烧了四个时辰，渐渐减弱。巨鳄在对面徘徊，不时发出低吼。鬼面部则在峡谷内集结，似乎在准备下一波攻击。
“将军，火油快用完了。”一个工兵禀报。
“捡枯枝！砍树！不能让火灭了！”张献忠吼道。
这时，岩走过来，神色紧张：“张将军，我听到他们在说话。”
“说什么？”
“他们在说……‘神饿了’、‘需要更多祭品’。”岩侧耳倾听，“还有……‘等月亮升起，神会赐予力量’。”
“月亮升起？”张献忠抬头看天，已是傍晚，“今晚是满月？”
岩点头：“鬼面部常在满月时活动最频繁。传说月圆之夜，地气最盛，他们的‘神’力量最强。”
张献忠心中警铃大作：“传令！加强戒备！今晚恐怕有恶战！”
天色渐暗。火墙越来越弱，巨鳄开始不安地躁动。鬼面部聚集在它身后，脸上纹路在暮色中隐隐发光。
突然，巨鳄发出一声长啸，竟不顾残余火焰，猛地冲出！
“它过来了！”哨兵惊呼。
“弩炮！放！”
粗大的弩箭射出，但巨鳄这次似乎学乖了，侧身躲过要害，弩箭只在鳞甲上划出火星。它速度极快，转眼冲到防线前。
“火铳齐射！”
“砰砰砰……”
弹雨打在巨鳄身上，依然效果有限。它一尾巴扫倒三个刀盾兵，张口咬向张献忠！
张献忠就地一滚，险险躲过。巨鳄的獠牙擦过他的肩甲，留下深深划痕。
“将军！”岩从侧面冲来，将一包石灰粉撒向巨鳄眼睛。
巨鳄闭眼甩头，暂时后退。
但鬼面部趁势冲上！他们这次不像之前散乱，而是分成三队，一队正面佯攻，两队从侧翼包抄。
“结圆阵！”张献忠指挥。
明军迅速结阵，将伤员护在中间。殷人猎手在外围游走射箭。
战斗陷入胶着。巨鳄不断冲击阵型，鬼面部悍不畏死地扑杀。明军虽然训练有素，但面对这种非人攻击，渐渐吃力。
“这样下去不行！”张献忠砍翻一个鬼面人，喘着粗气，“援军怎么还没到！”
就在这时，北面传来号角声！
“是咱们的号角！”一个士兵兴奋大喊。
只见林锦杰率援军赶到！五门迫击炮迅速架设，炮手调整角度。
“张将军！让开正面！”林锦杰高喊。
张献忠立即指挥部队向两侧散开，露出巨鳄。
巨鳄似乎感觉到威胁，转身想退回峡谷。
“开炮！”
“咚！咚！咚！”
迫击炮发出沉闷的轰鸣。炮弹划出弧线，精准落在巨鳄周围。
“轰！轰！轰！”
爆炸掀起泥土和碎石。巨鳄被冲击波震得摇晃，但鳞甲太厚，仍未能致命。
“瞄准头部和腹部！”林锦杰亲自指挥。
第二轮炮击更准。一发炮弹在巨鳄左前腿处爆炸，炸开一片鳞甲。另一发击中下颚，炸得血肉模糊。
“吼——！”巨鳄痛极发狂，不再后退，反而冲向炮阵！
“保护炮手！”张献忠带人拦截。
但巨鳄这次铁了心要毁掉威胁它的东西，不顾刀砍箭射，直扑最近的一门炮。
两名炮手来不及躲闪，被撞飞出去。
“畜生！”张献忠红了眼，抄起一支长矛，跃上巨鳄背部，狠狠刺入先前炸开的伤口！
矛头深入半尺，巨鳄剧痛翻滚，将张献忠甩下。
张小凡趁机带工兵上前，将剩下的火油全部泼在巨鳄身上。
“火箭！”
数十支火箭射出，巨鳄瞬间变成火球！
“吼——！！！”
凄厉的嚎叫响彻山谷。巨鳄疯狂翻滚，试图扑灭火焰。鬼面部们见状，发出绝望的哭喊，竟不顾火势冲上来，用身体为巨鳄扑火。
“他们疯了……”岩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