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细雨刚停，林烨提着竹篮走在回村的青石板路上。退休回乡已近一年，她早已习惯了这种与土地亲近的生活节奏。篮子里装着新采的草药，这是要给村里老中医陈伯伯送去。
林姨！村头小卖部的王婶老远就打招呼，您又去给陈老送药啊？
是啊，前几天他说腿脚不利索，我采了些舒筋活血的草药。林烨笑着回应。阳光透过新绿的梧桐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走到村卫生所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陈伯，您怎么自己忙活上了？林烨急忙上前接过晾药筐。
八十岁的陈老中医笑呵呵地说：躺不住啊，这些药材得趁着天好赶紧晒。他指着院子里新搭的晾药架，这还是你上次带来的大学生志愿者帮搭的，结实得很。
林烨扶老人坐下，一边整理药材一边说：启明昨天来电话，说想捐建一个现代化的村卫生所。我说这事得先问问您老人家的意见。
陈老摆摆手：我这把年纪了，用不上新玩意儿。倒是村里年轻人该学点新知识。他指着墙上的穴位图，就像这针灸，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但也得跟上时代。
这话让林烨想起上周在村委会的争论。新来的年轻村官提议用数字医疗设备，老村民们却坚持要找陈老这样的传统郎中。双方各执一词，会议不欢而散。
午后，林烨在整理父亲手稿时，意外发现一份发黄的合作医疗方案。那是父亲上世纪八十年代牵头制定的，里面竟然早有中西医结合的设想。更让她惊喜的是，方案附录里还有父亲与陈老多年的通信记录。
原来他们早就在探讨这件事了。林烨喃喃自语。
她立即联系了在省城医院工作的侄女林小雨。几天后，小雨带着医疗队来到村里。令人意外的是，她第一个拜访的就是陈老中医。
陈爷爷，我想跟您学号脉。年轻的博士毕业生谦虚地说，我们在学校学的都是仪器检测，很想了解传统诊断方法。
陈老先是一愣，随后开怀大笑：好！好！年轻人愿意学，我倾囊相授！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卫生所出现了奇妙的一幕：老中医手把手教年轻人望闻问切，年轻人则教会老人使用便携式检测设备。更让人感动的是，陈老把祖传的药方都拿了出来，而小雨她们则用科学方法分析药效，建立了电子档案。
陈爷爷，您这个方子里的黄芪，确实有提高免疫力的作用。小雨兴奋地展示检测数据，我们可以把剂量标准化，让更多人受益。
然而推广过程并不顺利。当小雨提议用中药颗粒剂替代传统煎药时，遭到了老人们的强烈反对。
这东西没药味！王大爷直摇头，喝了不管用！
转机出现在王大爷突发高血压那天。陈老用银针急救后，小雨用随身设备做了检查，建议配合服用降压药。几天后，王大爷自觉症状减轻，竟主动问起颗粒剂的效果。
看来老办法和新科学都得用。王大爷感慨地说。
最让林烨欣慰的是，在陈老的鼓励下，村里几个年轻人开始学中医。而小雨的医疗队也在村里住下，准备长期开展中西医结合的试点工作。
姑姑，您知道吗？小雨某天晚饭时说，我们正在开发一个系统，把陈爷爷的诊断经验数字化。将来哪怕在城里，也能远程参考老人家的经验。
深秋时节，县卫生局来人考察，对这套土洋结合的模式大加赞赏。更让人惊喜的是，陈老的一个药方经过科学验证后，竟被省中药研究所采纳，准备批量生产。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发挥余热。陈老笑着对林烨说，你父亲当年说得对，老树发新枝，才是最大的福气。
夜幕降临时，林烨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卫生所新装的太阳能灯洒下温暖的光，屋内，陈老正在教年轻人辨识药材；屋外，小雨和村民们讲解保健知识。
手机响起，是儿子发来的消息：妈，我们公司和医科大学达成了合作，准备在更多乡村推广中西医结合模式。
林烨抬头望向满天的星斗，想起父亲的话：真正的传承，是让古老智慧焕发新生，让新老知识相互滋养。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每向前一步，都是对父辈精神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