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海平线上,一片嶙峋的黑色剪影刺破天空。那并非寻常海岛。它更像一头匍匐在墨蓝海面上的洪荒巨兽遗骸,怪石狰狞如獠牙利齿,陡峭得近乎垂直。岛体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铁灰色,几乎看不到一丝绿色。
“血鲨岛!到了!”。
船队缓缓驶入一道狭窄得令人心悸的水道。两侧是高达百丈、刀劈斧削般的漆黑崖壁,仰头望去,天空被挤压成扭曲的一线。海水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异常幽深,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绿色,暗流在船底无声涌动。崖壁湿漉漉的,凝结着冰冷的水珠,不断滴落。
穿过这令人窒息的咽喉水道,眼前豁然开阔,却绝非坦途。
一个巨大的、被环状死火山壁包围的天然深水港呈现眼前。港口内浊浪翻涌,并非因为风,而是水下似乎潜藏着无数躁动的暗流。水面漂浮着大片大片油污般的粘稠泡沫,散发出刺鼻的腥臭。数十艘形制各异的舰船杂乱地停泊着,大多布满伤痕,船体漆黑或涂着暗红的诡异图腾。最大的一片泊位,则清一色停靠着那种线条粗犷、船首嵌着血鲨头颅的巨舰,如同搁浅的凶兽,散发着冰冷暴戾的气息。
“海鹞号”被粗暴地拖拽着,靠上一条长长栈桥。栈桥在船只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滚下来!都他妈给老子滚下来!”屠刚的咆哮,他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胡龙象。
胡龙象沉默地随着人流走下摇晃的栈桥。脚下是滑腻的木板,混杂着鱼鳞、海藻和不明污垢。他步履沉稳,青衫在污浊腥臭的风中拂动,与周围踉跄绝望的俘虏和狂躁的海盗形成鲜明对比。
一队穿着相对整齐、胸前挂着某种暗红鲨齿徽记的海盗快步走来,为首的是个身材精瘦、脸色蜡黄的汉子。他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屠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屠先锋,‘血爪’队新血?”蜡黄脸的声音也带着滑腻。
屠刚脸色更加难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毒鳗’,人交给你!那小子,”他猛地指向胡龙象,仿佛甩掉一个烫手山芋,“老祖亲点的!给老子看好了!”
被称作“毒鳗”的汉子目光扫过胡龙象,阴冷的眼神在他那脸上和沉静如渊的姿态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审视。“哦?老祖亲点?”他蜡黄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屠先锋这次,倒是带回个‘宝贝’。”他特意加重了“宝贝”二字,其中的嘲讽意味让屠刚独眼瞬间充血。
“少他妈废话!”屠刚怒吼一声,似乎牵动了伤势,再不愿停留,带着几个亲信,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踉跄着朝岛上巢穴深处走去。
“带走!”毒鳗一挥手,不再看屠刚背影。他身后的海盗如狼似虎地扑上,粗暴地将包括胡龙象在内的几十名俘虏驱赶着,离开喧嚣的港口码头,沿着一条陡峭向上、开凿在漆黑崖壁上的狭窄石阶走去。
胡龙象被推进一间巨大的石屋。屋内光线昏暗,,几十个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绝望的修士蜷缩在角落。这些人衣衫破烂,修为大多在炼气中后期,少数几个筑基初期的,也是气息萎靡,身上带着新旧伤痕。
石屋厚重的石门轰然关闭,隔绝外面世界。胡龙象寻了个靠墙的角落,盘膝坐下,脊背挺直如松。双眸微阖,体内太阴柔丝诀悄然运转,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丹田气海中,太阴道基缓缓旋转,散发出清凉月华,滋养神魂,抚平着血鲨老祖那恐怖威压带来的余悸。同时,玄金骨相之力在血脉深处无声流淌,温养着每一寸筋骨,如同沉睡的火山,积蓄着力量。
他需要蛰伏,需要等待。血鲨老祖那句“入我血鲨,可活”,绝非善意的招揽,更像是在挑选趁手的工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数日,也许更久。石屋沉重的石门再次被推开,刺眼的光线涌入。毒鳗那蜡黄阴冷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名煞气腾腾的海盗。
“都滚出来!老祖召见!”
俘虏们麻木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取代。他们如同牵线木偶,被海盗粗暴地驱赶着起身,踉跄着挤出石屋。
外面天色阴沉,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压在血鲨岛狰狞的峰峦之上。胡龙象走在队伍中,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他们被驱赶着,沿着一条守卫森严的路径,穿过几片乱石嶙峋的区域,最终来到岛屿靠近中心的一处巨大平台。
平台由整块巨大的黑色火山岩打磨而成,光滑冰冷,边缘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方墨绿色的海浪撞击着崖壁,发出沉闷的轰响。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风格极其诡异的祭坛。
祭坛底座是粗粝的黑色岩石,刻满了扭曲的、仿佛用鲜血描绘的符文,那些符文线条狂乱,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祭坛主体,则是由无数惨白的、大小不一的骸骨垒砌而成!有人骨,有巨大海兽的骨骼,甚至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奇异骨骸,它们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的物质强行粘合在一起,构成一个扭曲的、高达数丈的尖锥形骨塔。骨塔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深邃幽蓝光芒的晶石,那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每一次明灭,都让祭坛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扭曲,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怨气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血鲨老祖,就盘膝坐在这骸骨祭坛的正前方。
他依旧披着那件仿佛凝固暗血织就的长袍,脸上覆盖着惨白无面的骨制面具。赤足踏在冰冷的黑岩上,周身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外放,只有一种沉淀了亿万生灵鲜血与怨念的死寂。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如同这片血腥天地的绝对核心,连呼啸的海风靠近祭坛范围都变得凝滞、驯服。
祭坛周围,肃立着数十名气息强横的海盗头目。屠刚也在其中,独眼低垂,不敢直视祭坛方向,偶尔扫过被驱赶来的俘虏,尤其是胡龙象时,怨毒一闪而逝。
毒鳗则垂手肃立,蜡黄的脸上毫无表情。另有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如铁、半边脸颊覆盖着鳞片状疤痕的壮汉,抱着双臂,眼神如同打量牲畜般扫过俘虏,气息凶悍,还有一个身形佝偻、裹在宽大黑袍里的老者,手里拄着一根镶嵌着某种惨白兽瞳骨杖,周身散发着阴森诡谲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胡龙象的心沉了下去。血鲨海盗的精锐,几乎尽聚于此。那骸骨祭坛散发出的邪异波动,更是让他体内的玄金骨相之力本能地产生一丝排斥的悸动,太阴道基旋转加速,月华清辉护持识海,抵御着那股无孔不入的血腥怨念侵蚀。
俘虏们被驱赶到祭坛前方,瑟瑟发抖。胡龙象垂手站立在俘虏群边缘,青衫在凝滞的寒风中微动,目光沉静地投向祭坛上的血鲨老祖。
“桀桀……”一声干涩、如同枯骨摩擦的冷笑,从血鲨老祖的面具下传出,打破了死寂。
血鲨老祖黑洞洞的眼眶扫过所有俘虏,那干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亡的宣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天晶秘境。”
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肃立的海盗头目们眼神瞬间变得灼热贪婪。
“机缘……与死地。”血鲨老祖的声音毫无波澜,“尔等蝼蚁,入秘境,寻‘晶髓’而出者,可活,可得自由。否则……”他的目光落在那座由无数骸骨垒成的祭坛上,其意不言自明。
天晶秘境?
“开阵。”血鲨老祖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俘虏。
肃立在他身后的黑袍老者,兜帽下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他上前一步,将手中那根镶嵌着惨白眼珠的骨杖重重顿在祭坛前方的黑岩上!
“笃!”
一声闷响。骨杖顶端的惨白眼珠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黑袍老者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嘶哑拗口,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他枯瘦的手指飞快地掐动着诡异的手诀,一道道暗红色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灵力流,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从他指尖射出,精准地注入祭坛底座那些扭曲的鲜血符文之中。
嗡——!
整个骸骨祭坛猛地一震!底座上所有的鲜血符文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冲天而起,将平台映照得一片妖异!祭坛主体,那些惨白的骸骨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扭曲的怨魂虚影在骸骨的缝隙间尖啸着浮现、挣扎,又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束缚、拉扯回骨塔之中。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怨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席卷整个平台!
祭坛顶端,那颗幽蓝色的晶石光芒暴涨,幽蓝的光晕急剧扩张,形成一道扭曲的光门!光门内部,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不断旋转、碎裂又重组的晶体棱镜般的景象,无数尖锐的棱角折射出冰冷、混乱的光线,仿佛通往一个由水晶构成的疯狂世界!一股庞大而混乱的空间波动从光门中散发出来,带着强烈的排斥与撕扯感。
“进去!”毒鳗厉声喝道,声音在怨魂的尖啸中显得格外刺耳。
皮鞭和刀鞘再次狠狠抽下。海盗们粗暴地驱赶着,将哭喊挣扎的俘虏一个接一个推向那扇幽蓝混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光门。一旦触及光门,人影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扭曲、拉长,消失在棱镜般的光影深处。
胡龙象深吸一口气,他没有抗拒,主动迈步,走向那旋转的幽蓝光门。
光怪陆离的扭曲感瞬间包裹全身,仿佛被投入一个疯狂旋转的巨大万花筒。无数碎裂的晶体影像在眼前飞旋、碰撞、折射,尖锐的棱角光影切割着感官。巨大的空间撕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胡龙象体内玄金骨相之力本能流转,淡金微光在皮肤下隐现,将那股足以撕裂钢铁的乱流稳稳抵御在外。太阴道基清凉的月华护住神魂,保持灵台一点清明。他并未抵抗这股传送之力,只是稳住身形,任由混乱的空间波动将自己抛向未知。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瞬间,又仿佛只是短短一刹。
脚下一实!
混乱的旋转感和刺目的棱镜光影骤然消失。一股奇寒彻骨的气息扑面而来,。
胡龙象稳住身形,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扫视四周。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他置身于一个难以想象的诡异世界。
天空是压抑的、浑浊的暗蓝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铅云低垂。大地并非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棱角分明的暗蓝色晶体碎屑,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目光所及,是无数巨大、形态狰狞的晶簇!
这些晶簇如同疯狂的造物,肆意生长,刺破昏暗的天幕。有的如同扭曲的巨树,枝杈尖锐如矛;有的如同冻结的巨浪,凝固着滔天之势;有的则如同怪异的巨兽遗骸,嶙峋的骨骼由冰冷的晶体构成。
这就是天晶秘境?
“啊——!”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骤然划破死寂,随即戛然而止。
胡龙象猛地转头。只见不远处,一个刚刚传送落地的千叶盟俘虏,脚下一滑,手臂下意识地撑在旁边一簇尖锐的惨白晶柱上。就在他手掌接触晶柱表面的刹那,那看似静止的晶柱猛地一亮!一股肉眼可见的惨白寒流顺着他的手臂瞬间蔓延而上!
那名俘虏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双眼圆睁,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棱角分明的惨白色冰晶!他甚至还保持着撑地的姿势,整个人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就化为了一座栩栩如生、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冰雕!冰层内部,还能看到他最后凝固的绝望表情。
咔嚓。
一声轻响。那座人形冰雕内部似乎有某种力量爆发,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哗啦一声,碎成一地棱角分明的惨白晶块,散落在暗蓝色的晶屑中,再分不出彼此。
一股寒意,比这秘境的奇寒更甚,瞬间爬上所有幸存者的脊背。
“见鬼!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被掳来的散修声音发颤,几乎崩溃。
“晶…晶化了!碰不得!那些晶簇碰不得!”有人惊恐地嘶喊。
混乱在幸存的几十名俘虏中蔓延。恐惧如同瘟疫。他们下意识地远离周围那些散发着冰冷光芒的晶簇,如同躲避瘟疫之源。但脚下的暗蓝色晶屑地面同样光滑无比,稍有不慎就会滑倒,而四周到处都是那些致命的晶体丛林!
“闭嘴!一群废物!”一声粗暴的厉喝响起。是屠刚!他带着七八名凶悍的海盗精锐也传送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毒鳗和那个半脸鳞疤的魁梧壮汉——“铁鳄”。
屠刚独眼扫过一片混乱、惊恐万状的俘虏,最后恶狠狠地钉在胡龙象身上,狞笑道:“你不是骨头硬吗?老祖有令,你打头阵!给老子探路!”他猛地一指前方一条由两排巨大扭曲晶簇夹成的、幽深冰冷的小径,“往前走!别耍花样!否则……”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毒鳗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铁鳄抱着双臂,半边鳞疤脸在幽蓝晶光的映照下更显狰狞,饶有兴致地看着。
胡龙象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他没有争辩,甚至没有看屠刚一眼,目光沉静地投向那条被狰狞晶簇夹道的小径。
小径蜿蜒曲折,深入前方更加密集、更加高大的晶体丛林深处,光线愈发昏暗,只有晶簇表面反射的冰冷幽光,如同鬼火般闪烁不定。
他的举动,无形中给后面陷入恐慌的俘虏和海盗们指明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至少是避开直接触碰晶簇的路径。俘虏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下意识地紧跟着胡龙象踩过的足迹,小心翼翼地前进。海盗们紧接其后,形成一条扭曲的队伍,在光怪陆离、杀机四伏的晶体迷宫中缓缓推进。
胡龙象的心神却高度凝聚。神识识以前方十丈为界,谨慎地向前延伸、探查。这里的空间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混乱的能量场,极大地干扰着神识的延展,如同陷入粘稠的水银,探查范围被严重压缩。。
“停。”胡龙象脚步一顿,抬手示意。
后面跟着的俘虏差点撞上他,慌忙停住。屠刚不耐烦地吼道:“又怎么了?!”
胡龙象没有理会,目光死死锁定前方小径右侧,一簇形态尤其扭曲、如同数条巨蟒纠缠在一起的巨大暗灰色晶簇根部。
那里,暗蓝色的晶屑似乎比别处颜色更深一些,像是被某种深色的液体浸染过,只是被厚厚的晶屑覆盖着。而在晶屑边缘,露出半截被冻结在惨白冰晶中的东西——那是一只人手!
一只属于修士的手!惨白的手掌上还覆盖着半截深蓝色的衣袖布料,袖口处,赫然绣着一道细微却清晰的银色星轨徽记!
星海盟修士!
胡龙象的心猛地一沉。血鲨海盗从星海盟手中抢夺此秘境,而星海盟修士的尸体出现在如此靠近入口的地方,只能说明这秘境的凶险远超想象!
他不动声色,体内玄金骨相之力悄然凝聚于足底,对着那处颜色异常的晶屑地面,轻轻一跺!
嗡!
一股沉浑的震荡之力无声透入晶屑之下。
哗啦!
覆盖其上的暗蓝色晶屑被震开尺许,露出了下方掩盖的景象!
嘶——
看清的瞬间,后面跟着的俘虏中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死死捂住嘴巴,才没发出尖叫。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但已经无法称之为尸体。他被冻结在一块巨大的、棱角狰狞的惨白色冰晶之中!
“晦气!”屠刚骂了一句,独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显然这景象超出了他的预料,“妈的,星海盟的废物,死得倒是挺别致!别管死人,继续走!”
胡龙象沉默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但接下来的路程,类似的景象开始不断出现。有时是在晶簇根部,有时是半埋在晶屑堆里,有时甚至整个人被巨大的冰晶封在扭曲晶簇的顶端,如同怪诞的装饰品。
这条由尸体铺就的小径,像是一道冰冷的死亡警告,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连那些凶悍的海盗,脚步也变得谨慎了许多,眼神中的贪婪被凝重取代。
小径在前方变得开阔,出现一片相对平坦的、由巨大晶体板构成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几根形态极其规则、如同巨大棱柱的深紫色水晶柱,柱体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柔和的紫色光晕,与周围那些扭曲狰狞的晶簇截然不同。
“紫晶柱!是‘凝晶矿髓’的外围伴生矿!”毒鳗蜡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波动,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好东西!快!过去采集!”他身后的几名海盗眼中也露出贪婪之色,快步上前。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空地范围,靠近那几根深紫色晶柱的瞬间——
嗡!
整个空地周围的晶簇丛林猛地一震!那些原本死寂的、形态扭曲的幽蓝、惨白晶簇,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生命!光滑如镜的表面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光芒并非均匀散开,而是瞬间凝聚成一道道冰冷、凝练、如同实质的光束!每一道光束都只有手指粗细,却带着洞穿金铁的恐怖锐气和无与伦比的极寒之力!
数十道、上百道这样的致命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从那些扭曲晶簇的尖刺、棱角处激射而出!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构成了一张致命的切割大网,瞬间覆盖了整个空地!
“小心!”毒鳗脸色剧变,厉声示警,身体猛地向后急退!
噗!噗!噗!
光束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名冲在最前面的海盗,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个海盗举起手中一面精钢圆盾试图格挡,一道幽蓝光束瞬间洞穿盾牌,如同热刀切牛油!光束毫无阻碍地穿透他的胸膛,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边缘覆盖着厚厚冰晶的焦黑空洞!他脸上的贪婪瞬间凝固,身体晃了晃,直挺挺栽倒,伤口处没有一滴血流出,瞬间被冰封。
另一个海盗反应稍快,试图向侧面翻滚躲避,一道惨白光束擦着他的小腿掠过!没有巨大的伤口,但被光束擦过的那一小片皮肉,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生机,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只留下森白的骨头和一层迅速蔓延的灰败死气!那海盗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迅速枯萎坏死的小腿翻滚哀嚎,但声音很快微弱下去,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皮肤迅速干瘪灰败,最后化为一座枯槁的、覆盖着灰白晶尘的干尸!
空地瞬间变成了死亡炼狱!
光束纵横交错,切割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海盗和靠近空地的俘虏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
胡龙象在光束亮起的刹那,全身的汗毛就已倒竖!玄金骨相之力瞬间爆发!他没有后退,反而足下猛地一蹬!脚下坚硬的晶体地面“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借着这股反冲之力,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面横移出去,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嗤!嗤!嗤!
三道颜色各异的光束几乎贴着他的残影掠过!一道幽蓝光束擦过他的青衫衣角,那片衣角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晶,随即碎裂!一道惨白光束擦过他刚才立足的地面,坚硬的暗蓝色晶体无声无息地消融出一个深坑!
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光束网的覆盖核心,落在空地边缘一根扭曲的幽蓝晶柱之后。后背紧贴着冰冷刺骨的晶柱表面,他清晰地感觉到晶柱内部,一股混乱而冰冷的能量正在凝聚、流转,随时可能再次激发那种致命光束!
空地中的屠杀只持续了短短数息。光束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地的狼藉:碎裂的冰晶尸体、失去部分躯体后化为枯槁干尸的残骸、被光束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晶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