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末的午后,李沛然刚给《黄鹤楼遇李白》现代版手稿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窗外长江如练,现代黄鹤楼的琉璃瓦在秋阳下闪着金辉——与记忆中那座木构唐楼已是两种风貌,却依然让他心头涌起跨越千年的亲切。许湘云端着两杯热茶从厨房走出来,茶香里混着她刚烤好的桂花糕的甜香。
“写完了?”她将茶杯轻轻放在书桌角落,目光落在厚厚的手稿上。
“初稿完成了。”沛然长舒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接下来就是润色和……”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责编周晓雨”的名字伴随着一连串微信提示音不断跳动。
“出什么事了?”湘云凑过来。
沛然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晓雨激动的声音就冲了出来:“李老师!你和许老师快看微博!热搜第三!你们俩火了!”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打开微博。热搜榜上赫然挂着:
#李白神秘弟子#
点进去,第一条热门微博来自一个百万粉丝的历史博主“唐风宋韵”:
【今日考古:武汉惊现《黄鹤楼遇李白》现代诗集手稿片段!作者自称“曾与太白同醉于江夏”,诗风神似,细节惊人。其中披露李白创作《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前夜,曾因贪杯误入汉阳渡口渔船,被船家误认为盗鱼贼扣押至天明——此事从未见于任何史籍,但考证唐代江夏地理,汉阳渡口确有渔市!是真有传承,还是绝妙虚构?附手稿拍照片段(已获作者授权模糊处理)。】
博文下面配了九张图。前几张是手稿局部照片,关键信息打了码,但能看出竖排毛笔字与现代文字交错排版的特殊样式;中间几张是博主自己的考证长图,对比唐代江夏地图与诗中描述;最后一张竟是黄鹤楼景区官方微博的转发,配文:“期待佳作面世,续写楼阁千年诗缘。”
转发已破三万,评论更是炸开了锅。
“这诗……我鸡皮疙瘩起来了,真的好像李白那种狂放中带苍凉的感觉!”
“汉阳渡口渔市!我是武汉本地人,老人确实传说那里唐代就是渔码头,但正史里没这么细的记载啊!”
“炒作吧?现在什么人都敢碰瓷诗仙了。”
“可是你们看这个书法——虽然打了码,但露出来的几个字,那个‘鹤’字的写法,特别像唐代敦煌文书里的笔意!”
“作者叫李沛然?名字有点熟……哦想起来了!去年《中华诗词》杂志那个特等奖得主!写黄鹤楼的那首七律被老先生们夸‘有唐音’的!”
“卧槽,所以是真大佬?”
湘云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睛越来越亮:“沛然,你看这条评论——‘如果这是真的,那李白怕老婆的段子岂不是也有可能是真的?诗中写李白偷偷把酒藏在黄鹤楼柱子洞里,被夫人发现后被迫写保证书,笑死我了!’”
她念着念着,自己先笑倒在沙发上:“这个……这个确实是我编进去的!当时你不是说,王维的史料里有提过李白夫人管他喝酒很严吗?”
沛然也忍不住笑了:“所以现在全网都知道李白怕老婆了。”
电话那头的周晓雨显然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动静,这时插话道:“李老师,许老师,这波热度来得太及时了!社里刚还在讨论预热方案,现在不用推就爆了!但……也有麻烦。”
她的语气严肃起来:“有几个比较较真的学者已经公开质疑了,说这是‘消费历史名人’‘虚构过度’。特别是武汉大学一位研究李白的教授,发了长文说《黄鹤楼遇李白》这个书名就有问题,因为李白现存诗文中从未自称‘遇’过谁于黄鹤楼,都是‘登’‘望’‘送’——说你们在标题上就不严谨。”
沛然沉默了片刻。窗外传来长江货轮的汽笛声,悠长如同岁月的叹息。
“周编辑,”他缓缓开口,“李白的诗里,确实没有‘遇’字直接关联黄鹤楼。但天宝三载,他在江夏遇到杜甫,两人同游黄鹤楼,这件事在杜诗里有记载。‘遇’这个字,我用的是人与人相逢之意,而非人与楼——我想表达的是,在黄鹤楼这个时空交汇点,现代人与唐代诗人的精神相遇。”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周晓雨的声音带着惊叹:“李老师,您这个解释……太妙了。我能把这个发到出版社官微上吗?就说是作者对质疑的回应。”
“可以,但别太正式,用轻松点的语气。”沛然补充道,“顺便提一句,书中所有地理、风俗细节,我们都核对了《元和郡县图志》《唐两京城坊考》和近年考古报告。欢迎学界指正——如果是我们错了,一定修改。”
挂断电话后,湘云已经捧着平板电脑,眼睛发亮地翻看着评论区:“沛然,你看这个!‘楚韵文创’官微留言说想合作开发联名款!还有湖北旅游局也转发了!天啊……我们是不是,真的要火了?”
沛然走到窗边,望着那座屹立千年的楼阁。夕阳正从蛇山背后沉下去,给现代的黄鹤楼镀上一层和唐代并无二致的金红色轮廓。
“湘云,”他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在江夏开酒楼时,那个总来赊账的穷书生吗?”
“记得啊,姓张的,每次都说‘他日必以诗偿债’,结果诗写得……呃,很一般。”湘云笑起来。
“他后来中了进士,虽然只是末榜,但也放了外任县令。离任江夏前,他特意来还了钱,还留下一幅字。”沛然转身,从书柜深处取出一个卷轴。
徐徐展开,泛黄的宣纸上是一笔不算高明的行书:
“楼存诗在,诗在魂归。”
落款:张某,贞元七年秋于江夏。
湘云怔住了:“这……你带回来了?”
“夹在李白手稿里一起带回来的。”沛然的手指抚过纸面,“当时只觉得是他的客气话。现在想来,或许他早看出我们不是寻常商贾——唐代文人,对气息最是敏感。”
他卷起卷轴,目光坚定:“既然开始了,就要把这件事做好。不仅要出书,还要让这本书真正成为连接古今的桥梁。”
热搜发酵的第三天,两人做了一件计划已久的事。
清晨的阳光透过武昌区民政局大厅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出菱形的光斑。许沛然和林湘云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手里各自攥着户口本。
周围是新婚的年轻情侣,女孩们头戴白纱,手捧鲜花,男孩们西装笔挺,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紧张感。相比之下,穿着普通衬衫和连衣裙的他们,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紧张吗?”沛然低声问。
湘云捏了捏他的手:“比在唐朝冒充夫妻开店时,紧张多了。那时候是演戏,现在……”
现在是真的。这个认知让两人同时沉默了一瞬。
在江夏的那些年,他们以夫妻之名行商、交友、甚至应付官府查问,却从未真正讨论过“婚姻”二字对现代人的重量。回到现代后,反倒是那些共同经历的风雨——穿越的惊惶、适应的艰难、创作的日夜——让某种更深的东西沉淀下来。
叫到他们的号码。签字,按手印,宣誓。当工作人员将两个红本递过来时,沛然的手指竟有些抖。
走出民政局大门,秋日的阳光正好。湘云翻开结婚证,看着合影里两人依偎的笑脸,忽然眼眶就红了。
“怎么了?”沛然揽住她的肩。
“就是觉得……”她吸了吸鼻子,“我们绕了好大一圈。从现代到唐代,又从唐代回来,最后坐在这里——好像所有的路,都是为了今天这个红本子。”
沛然接过她手中的结婚证,和自己的并排放在一起。红色的封皮在阳光下鲜艳夺目。
“在唐代,我们没有婚书。”他轻声说,“但现在有了。而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那是用唐代的越罗边角料,请现代裁缝改制的。打开锦囊,倒出两枚玉戒。戒面不是钻石,而是雕刻成简化的黄鹤楼造型,楼身缠绕云纹,戒圈内壁刻着极小的字:
一枚刻“江夏逢君”,一枚刻“楚云归来”。
“这是我设计的图样,找非遗传承人用楚式金银错工艺打的。”沛然执起湘云的手,将稍小的那枚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戒面的黄鹤楼,是我们相遇的起点。云纹是湘云,也是楚天之云。”
湘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拿起另一枚戒指,给沛然戴上,然后举起两人的手。阳光下,玉戒泛着温润的光泽,与不远处蛇山上的黄鹤楼遥相呼应。
“接下来,”她抹掉眼泪,笑得灿烂,“该策划婚礼了。大纲里写要融入荆楚民俗——你有什么想法?”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脚下是武昌老城的石板路,两旁梧桐叶已泛黄。
“我想在黄鹤楼前办仪式。”沛然说,“不是景区里面,是楼前广场——那是唐代江夏城最接近现代公共空间的地方。”
“然后呢?穿汉服?”
“不仅要穿汉服,还要复原唐代婚礼的一些环节,但用荆楚的方式。”沛然眼睛亮起来,“比如‘却扇’礼,新娘以扇遮面,新郎诵却扇诗后才能见容颜——我们可以用楚辞里的句子作诗。”
“那交杯酒呢?用唐代的合卺礼,但酒要用湖北的孝感米酒?”
“好主意。还有,迎亲队伍可以请楚剧团的乐师,用编钟、笙、古琴奏《楚商》古调,而不是西洋婚礼进行曲。”
两人越说越兴奋,湘云甚至拿出手机开始记笔记。走到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对了,婚礼请柬怎么写?要文言文吗?”
沛然想了想:“用楚辞体写核心请柬,给长辈和朋友。但电子请柬可以活泼点——比如,我们可以拍个小视频?”
“什么视频?”
“重现李白《将进酒》的场景。”沛然笑道,“你扮李白,我扮岑夫子、丹丘生,就在长江边的酒馆,拍一段‘烹羊宰牛且为乐’的豪饮戏——最后镜头一转,回到现代,我们举着结婚请柬说:‘诸君,这次不醉不归,是为婚宴。’”
湘云笑得前仰后合:“你疯啦!那又得上热搜——‘李白弟子婚礼前竟拍这种视频!’”
“不好吗?”沛然挑眉,“让更多人看到,传统文化可以很好玩。”
绿灯亮了。两人牵着手走过斑马线,身影融入秋日武昌的人流中。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微博上,一个新的热搜词条正在攀升:
#李白弟子结婚了#
起因是有网友在民政局偶遇他们,偷拍的照片虽然模糊,但熟悉的人已经能认出。评论区又炸了:
“所以是真的情侣?我还以为只是创作搭档!”
“看戒指!好像是什么特殊造型……放大看像是小亭子?”
“是黄鹤楼吧!我的天,这细节!”
“祝幸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cp粉了!”
“只有我关心婚礼会不会有唐代仪式吗?求直播!”
一周后,婚礼策划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婚庆公司的小会议室里,策划总监小王推了推眼镜,看着平板电脑上沛然手绘的流程草图,表情有些为难。
“李先生,您这个‘沃盥礼’——就是新郎新娘在仪式前用清水洗手洗脸——这个我们能理解,汉服婚礼常见。但是您要求用的‘盥器’,必须是仿战国楚式漆器双耳盆,这个……”
“湖北博物馆有复刻品,可以租借。”沛然平静地说,“我已经联系过了。”
小王噎了一下,继续往下看:“还有这个‘同牢礼’,新郎新娘同吃一块烤乳猪的肉……这个会不会太、太生猛了?一般宾客可能接受不了。”
“不是真吃生肉。”湘云解释道,“是象征性的,切最小一片,蘸酱后浅尝即止。重点是‘同牢而食,合卺而饮’的仪式感——这在《仪礼·士昏礼》里有记载,唐代也沿袭。”
“可是楚式……”小王擦了擦汗,“您二位为什么要特别强调楚风呢?汉唐婚礼已经很有文化感了。”
沛然和湘云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早有准备。
“因为我们在湖北。”沛然缓缓开口,“黄鹤楼是荆楚地标,我们的故事始于那里。楚文化里有浪漫的巫风,有《九歌》里人神相恋的瑰丽想象,有屈原‘披芙蓉兮带女萝’的唯美——这些精神内核,比单纯复原某个朝代的礼仪,更接近我们想表达的:爱情是跨越时空的巫山云雨,婚姻是湘水长江的奔流不息。”
小王怔住了。她做了八年婚庆策划,听过无数新人说要“特别”“有意义”,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婚礼上升到文化精神层面。
“我……我明白了。”她坐直身体,眼神变得认真,“那我们需要重新调整方案。舞台背景不能用常规的花艺拱门了,得重新设计。”
“用楚式漆器纹样做底纹如何?”湘云提议,“黑红金三色,云纹、蟠螭纹、凤鸟纹——湖北省博的文创店有授权合作的图案库。”
“音乐部分,”沛然补充,“不要《婚礼进行曲》。我们已经请了武汉音乐学院古乐团的同学,他们会用仿曾侯乙编钟、虎座鸟架鼓、二十五弦瑟,重新编配《楚商》《阳春》《白雪》三首古曲,作为仪式各环节的配乐。”
小王的笔在纸上飞快记录,越记眼睛越亮:“这、这已经不是婚礼了,这简直是文化展演……李先生,许小姐,我能把这个案例做成我们公司的高定系列吗?当然,会完全尊重你们的隐私和创意版权!”
“可以。”沛然微笑,“但有一个条件——所有物料、流程,必须经过我们亲自考证。哪怕一个花纹的走向,都不能错。”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他们敲定了三十多项细节:从请柬用的楚简造型纸笺,到回礼的云梦泽纹样丝巾;从仪式上诵读的《湘君》《湘夫人》选段,到宴席菜单上必有的清蒸武昌鱼、莲藕排骨汤、孝感米酒羹……
走出婚庆公司时,已是黄昏。长江上晚霞漫天,一如千年前他们初到江夏时所见。
“累吗?”沛然问。
湘云靠在他肩上:“累,但开心。就像……就像我们在唐代筹备酒楼开业时一样,有种创造的快乐。”
“其实,”沛然望着江面,“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办楚风婚礼,会不会被人说是‘表演’‘作秀’?”
湘云沉默了一会儿。
“沛然,”她轻声说,“你还记得在江夏时,我们给街坊办集体婚礼那次吗?就是七夕,我们酒楼出钱,给七对穷苦的新人一起办仪式。”
“记得。你用红纸剪了‘双喜’字,我还笑你说唐代没这个习俗。”
“对啊,当时你说,民俗是活的,每个时代都可以有自己的创造。”湘云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现在做的,不也是一样吗?用现代人能接受的方式,把楚文化的美呈现出来——如果这能让十个、一百个人对《楚辞》产生兴趣,对编钟产生好奇,那就算有人说作秀,又怎么样呢?”
沛然看着她被晚霞映红的脸,忽然想起李白某次酒醉后说的话。那是在他们酒楼后院,诗人望着长江月色,喃喃自语:
“某作诗,不求传世,但求此刻月下之人能懂。若百年后偶有人读之,心有戚戚,便是某魂魄归来时。”
“湘云,”他握紧她的手,“婚礼那天,我们加一个环节吧。”
“什么?”
“请所有宾客,每人写一句与‘水’相关的诗——长江、汉水、湘水、云梦泽,都可以。我们收集起来,装订成册,就叫做《楚水集》。”沛然说,“这本册子,将来放在我们家里,等孩子长大了,给他看:你看,这么多人的祝福,都和这片土地的水脉相连。”
湘云的眼眶又湿了。她重重地点头,却说不出话。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周晓雨。
“李老师!好消息!《黄鹤楼遇李白》的预售链接刚上线三小时,已经冲上当当新书榜第一了!出版社决定加印五万册!还有……呃,还有个情况。”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有个自称是‘崔氏文化研究会’的机构,联系社里,说要为你们的新书举办研讨会。但我查了一下,这个研究会的理事长……姓崔,叫崔明轩。”
沛然和湘云同时僵住了。
崔。
这个姓氏像一枚冰冷的针,刺破了秋日黄昏的暖意。在唐代江夏,那个处处与他们作对、最终因勾结藩镇而被流放的刺史,就叫崔明远。
“崔明轩……”沛然重复这个名字,“是崔明远的后代?”
“不确定,但时间上太巧了。”周晓雨压低声音,“社里领导的意思是可以接触看看,毕竟多一个宣传渠道。但我总觉得……来者不善。李老师,你们在唐代,是不是得罪过姓崔的?”
长江的风忽然转凉,卷起地上的落叶。远处黄鹤楼的灯光逐层亮起,金黄的光晕笼罩飞檐,像一座悬浮在暮色中的仙宫。
沛然看着那光,缓缓开口:“周编辑,麻烦把那个研究会的联系方式给我。”
“沛然?”湘云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电话里说:“有些事,终究要面对。既然他们找上门了——那我们就看看,千年之后,崔家还想演什么戏。”
挂断电话时,最后一缕霞光沉入江底。长江大桥的灯火连成一条光带,横跨古今。
婚礼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完全铺展,一片阴云已悄然飘至。但沛然望着身边的湘云,望着远处那座千年楼阁,心中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无根无凭的穿越者。
他们有红本为证,有诗稿为凭,有这片荆楚大地为倚仗。
更有彼此,并肩而立。
“回家吧。”湘云轻声说,“明天开始,我们要准备两场‘仪式’了——婚礼,和这场看不见的‘交锋’。”
两人牵手走向地铁站。夜色中,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长,交织在一起,像一句写在地上的古老誓言。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网络深处,一条新的帖子正在某个历史论坛悄悄发酵:
【考据贴】《黄鹤楼遇李白》手稿中出现的“江夏崔氏”符面描写,与现存崔氏家谱记载严重不符。是历史真相,还是蓄意抹黑?】
发帖人Id:江城旧史。
帖子末尾附了一张模糊的古籍书影照片,隐约可见“崔明远……治江夏有惠政……”的字样。
风暴,正在酝酿。而婚礼的编钟声,尚未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