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病房的门锁被一根细铁丝悄无声息地拨开。黎砚川侧身滑进来，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极轻的风。
他没开手电，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辨认方向，脚步轻得像片羽毛。
楚枫辞“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地拂过鼻尖，被子被他踹到腰际，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新旧交叠，有的结了浅褐色的痂，有的还泛着青紫色的瘀痕。
黎砚川的脚步顿在床边，视线像被磁石吸住，落在那些针孔上。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伸手想去碰，指尖却在离皮肤半寸的地方停住，最终只是蜷了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宿主，黎砚川的瞳孔收缩频率变了，心率102，皮肤电阻值下降，符合‘心疼’的生理反应。”003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光屏上跳出一串波动剧烈的数据。
楚枫辞睫毛微颤，借着翻身的动作往被子里缩了缩，将手臂藏进温暖的布料里。他能感觉到黎砚川的目光还停在他刚才露出来的小臂上，带着一种近乎压抑的焦灼。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拐杖拖地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慢悠悠地靠近，像死神的秒表在倒数。
黎砚川的反应快得惊人。楚枫辞只觉得眼前一花，床边的人影已经消失，紧接着窗外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是身体落在空调外机上的闷响，被空调运行的嗡鸣完美掩盖。
几乎是同时，病房门被推开。院长举着一支小手电，光束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楚枫辞脸上。他没开大灯，手电筒的光惨白地打在他自己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小辞，又踢被子了。”院长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他走过来，弯腰把被子拉到楚枫辞下巴处，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脸颊。
楚枫辞屏住呼吸，假装被惊醒，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眼角挤出点生理性的泪水。
院长笑了，直起身时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那是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方块，边角闪着金属的冷光。
他蹲下身，将方块塞进墙角暖气片和墙壁的缝隙里，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咔哒”一声轻响，方块上亮起个针尖大的红点，开始工作。
“你说，黎医生今天为什么要带你走？”院长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他是不是告诉你，外面有长颈鹿？有刺猬？”他嗤笑一声，“那些都是我教你的，忘了吗？”
楚枫辞的心脏猛地一缩。
003瞬间在光屏上弹出红色警告：【关键信息！院长承认操控原主幻觉！】
院长走到窗边，手指敲了敲玻璃，目光似乎穿透了夜色，落在外面的空调外机上。“三年前，也有个年轻人想带‘尘埃’走，”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淬毒的冰碴，“结果呢？‘尘埃’亲手把他推下了楼。你说，黎医生会不会是第二个？”
外面的空调外机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人握紧了拳头。
003的汇报声在脑海中响起：“反派黑化值加10，当前黑化值，40。”
楚枫辞的后背沁出冷汗。尘埃任务、被推下楼的同伴……这些难道就是黎砚川黑化值的根源？
“你和‘尘埃’很像，”院长又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打在楚枫辞的小臂上，照亮那些针孔，“都很适合‘净化’。等黎医生的‘翅膀’被摘干净，你们就能做伴了。”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实验体的情绪阈值”“背叛者的精神碎片”，直到走廊里传来护工换班的脚步声，才拿着手电筒离开。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楚枫辞立刻在意识里喊：“003，屏蔽墙角的摄像头信号，用昨晚的睡眠画面循环覆盖！”
“收到！正在干扰……信号屏蔽成功！循环画面已启动！”
光屏上显示摄像头的实时画面变成了楚枫辞熟睡的侧脸，呼吸均匀，毫无破绽。
窗外的空调外机又传来响动，几秒后，黎砚川从窗户翻进来，落地时膝盖微屈，几乎没发出声音。
他走到墙角，目光扫过暖气片缝隙，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显然也发现了那个摄像头。
他没多停留，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微型窃听器，粘在床板下方，才再次翻出窗户，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楚枫辞等了三分钟，确定周围没人了，才睁开眼，坐起身。
“003，调出原剧情里关于‘尘埃任务’的描述。”
光屏上跳出一段文字：【尘埃任务：三年前，黎砚川带队执行卧底任务，目标为非法海底生物实验室，任务失败，队友全部牺牲，黎砚川被追责，记大过一次。】
“这和院长说的完全不一样！”003的天线都快竖成直角，“剧情里根本没提‘被推下楼’，也没说有实验体！”
楚枫辞捏着那板新换的药片，指尖微凉。这是强效镇静剂，但剂量比护工用的少了一半，更像是……在保护他不受过量药物的伤害。
“不仅是尘埃任务，”楚枫辞沉声道，“院长的身份也对不上。原剧情说他是退休神经科医生，可你听他刚才说的‘净化’‘实验体’，分明是生物实验的术语。还有原主，剧情里只说是普通精神病人，现在看来，根本是被长期实验的对象。”
他把药片塞进枕头下，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如果剧情被篡改过，那黎砚川的黑化值阈值可能也变了。原本需要‘重要之人背叛’才会触发的黑化，说不定现在随便一件小事就能引爆。”
003的声音带着点慌乱：“那怎么办？要不要申请剧情修正？”
“先汇报。”楚枫辞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肩膀，“把院长的话录音、黎砚川的生理反应数据、摄像头的位置，全部整理成报告发给上级，申请调阅三年前尘埃任务的绝密档案，还有这家病院的地皮转让记录——我怀疑这里根本不是精神病院，是换了壳的非法实验室。”
“明白！正在上传……上传成功！等待上级指令！”
光屏暗下去时，楚枫辞打了个哈欠。连续两天高度紧绷，就算是快穿者也有些扛不住。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听着窗外空调的嗡鸣，意识渐渐模糊。
黑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管这30%的黑化值藏着什么秘密，他总能挖出来。
毕竟，他可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