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辞的沉默像一根针，狠狠扎进白绪心里。
他看着楚枫辞狼狈移开的视线，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放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指，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的话，忽然变得可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
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还是说，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需要完成任务的“反派”，一个暂时寄托情绪的对象？
白绪的眼眶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被刺痛后的颤抖，却刻意放得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带着尖锐的棱角：
“我知道了。”
“你不用说了。”
“是我……问得太多了。”
说完这三句话，他转身就往卧室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连卧室门都没来得及关严，只留下一道缝隙，隔绝了客厅的光。
“黑化值加10，当前黑化值30。”
“砰”的一声轻响，是卧室里的书桌被撞到的声音，接着便彻底没了动静。
客厅里只剩下楚枫辞一个人，和满室的寂静。
他僵在原地，刚才白绪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委屈，带着自嘲，带着一种……被他亲手推开的疏离。
他想追上去解释，想告诉白绪不是他想的那样，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穿越过那么多小世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应付过各种各样的任务，他习惯了用冷静和理智包裹自己，习惯了把感情当作完成任务的工具。
黎砚川的炽热直白是演的，对白绪的温柔守护，起初也带着任务的目的。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黎砚川在看着自己时轻柔的眼神，还是白绪在樱花树下低头画枫叶时的认真？
他说不清。
只知道这两个人，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和别人都不一样。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抹不掉，抹不去。
“宿主，你傻站着干嘛啊？”003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心跳120，肾上腺素飙升，瞳孔收缩，嘴角下撇，各项指数都显示你现在处于‘极度懊悔’和‘害怕失去’的状态——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楚枫辞猛地回神，皱了皱眉：“你检测这个干什么？”
“我再不检测，你就要把人彻底气跑了！”003的光屏在他意识里亮起来，上面跳动着一行行数据，“从黎砚川到白绪，你对他们的关注程度远超任务需求，占有欲指数超标三次，主动放弃任务最优解七次，为了他们违反系统规则多次——这些还不够明显吗？”
楚枫辞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你自己想想，以前哪个任务目标能让你在门口坐半个钟头画圈圈？哪个能让你因为一句‘是不是喜欢我’就慌成这样？”003越说越激动，“黎砚川是他，白绪也是他，灵魂碎片都来自同一个人，你对他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可我……”楚枫辞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从来没有……”
“没有喜欢过别人，不代表不会喜欢上他啊！”003打断他，“感情又不是任务，哪有那么多规则？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楚枫辞愣住了。
很喜欢很喜欢……吗？
他想起白绪吃到草莓糖时弯起的嘴角，想起他解出难题时眼里的光，想起他被自己搂住时泛红的耳根，想起他刚才红着眼眶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时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疼。
“可是……”他还是犹豫，“我们之间……”
“哪有那么多可是！”003的声音带着点豁出去的架势，“喜欢就去说啊！你可是楚枫辞，什么时候这么磨磨蹭蹭过？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呗，以你的本事，还怕追不回来？”
它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再说了，常青那边你怕什么？他要是敢拦你，你就去他办公室闹，就说他分配任务的时候没说不能谈恋爱！上次你帮他搞定快穿局暴乱的时候，他还欠你个人情呢！”
楚枫辞看着卧室那道紧闭的门缝，心里的挣扎像潮水一样起起落落。
003说得对，他楚枫辞什么时候怕过？
穿越无数小世界，刀山火海都闯过，难道还怕一句“喜欢”？
更何况，是对白绪。
这个在他意识里待过，被他照顾过，让他心动过，也让他慌乱过的少年。
楚枫辞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眼底的犹豫渐渐被一种坚定取代。
他转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脚步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白绪，”他站在卧室门外，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异常清晰，“我能进去吗？我有话跟你说。”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
卧室门内静了很久，久到楚枫辞的心跳都快失控时，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嗯”。
他推门进去时，白绪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银辉，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染上几分脆弱的凉意。
楚枫辞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视线刚好和他平齐。少年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鼻尖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刚哭过。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钝钝地疼。
“对不起。”楚枫辞先开了口，声音低哑，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犹豫，不该让你等那么久。”
白绪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的褶皱。
楚枫辞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藏了很久的话说出口：“白绪，我喜欢你。”
这六个字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寂静的房间里漾开层层涟漪。
白绪的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楚枫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生怕他听不清：“我说，我喜欢你。从在你意识里，看着你对着难题发呆开始，从你偷偷给流浪猫喂牛奶开始，从你明明怕黑却硬说自己不怕开始……很多很多瞬间，攒在一起，就变成了喜欢。”
他顿了顿，伸手想去碰白绪的脸颊，又怕吓到他，指尖在半空中停了停，才轻轻落在他的发顶：“我以前……从没对谁有过这种感觉。穿越过很多世界，遇到过很多人，都只是任务。但你不一样。”
“任务是任务，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两件事在我这里分得很清楚。”楚枫辞的眼神无比认真，黑眸里映着月光，也映着白绪的影子，“不管任务最后怎么样，我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永远。”
说完这些话，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紧张地看着白绪，等待着他的反应。
卧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白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楚枫辞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和真诚，听着他胸腔里清晰的心跳声。那些翻涌的情绪，那些委屈和不安，忽然就像被阳光晒化的雪，慢慢消融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缓慢。楚枫辞看着白绪始终没有变化的表情，心里的恐慌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是不是……还是不能接受？
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说得这么急……
就在楚枫辞手足无措，甚至想再说点什么弥补时，白绪忽然动了。
少年微微仰头，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了他的。
很轻，很软，带着点草莓糖的甜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枫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让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白绪似乎也很紧张，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振翅欲飞的蝶。他只是试探性地碰了碰，就想退开，却被楚枫辞一把按住了后颈。
楚枫辞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带着点生涩，却异常虔诚，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白绪的唇形，像是对待稀世珍宝。月光从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淌过，将少年泛红的耳尖、颤抖的睫毛、紧扣的手指都染上温柔的光晕。
白绪起初还有些慌乱，后来渐渐放松下来，任由楚枫辞抱着，甚至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楚枫辞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带着彼此的温度。
“你……”楚枫辞的声音哑得厉害，眼里的震惊还没褪去，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狂喜。
白绪低下头，脸颊红得像要滴血，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进楚枫辞耳朵里：“我也是。”
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楚枫辞心上，瞬间开满了花。
他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猛地将白绪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白绪……”楚枫辞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你再说一遍。”
白绪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闷闷地重复：“我说，我也喜欢你。”
喜欢你。
从你在我意识里，笨拙地教我做题开始。
从你替我赶走欺负人的混混开始。
从你说“乖，等我”开始。
早就……是了。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卧室里没有开灯，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温暖。
楚枫辞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和重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踏实得不像话。
原来喜欢一个人，得到回应是这种感觉。
像是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他低头，在白绪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
再也不。
“黑化值减20，当前黑化值10。”
“心动值加5，当前心动值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