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辞正手脚并用地往温时肆床上爬，半边身子已经压在了对方被子上，像只耍赖的大型犬：“就挤一晚嘛，你床这么大，分我半张怎么了？”
温时肆刚洗漱完，发丝还带着潮气，他靠在床头翻着书，眼皮都没抬：“下去。”
“不嘛，”楚枫辞得寸进尺地往他身边蹭了蹭，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颈侧，“你身上好香……”
话音未落，温时肆忽然合上书，转过头看他。
床头暖灯的光晕落在他眼底，看不清情绪，只听见他平静地问：“时玖是谁？”
楚枫辞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他下意识想反驳“你听错了”，可对上温时肆那双清明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怎么还记得这一茬？
“没、没谁啊，”楚枫辞别开脸，手指抠着被角，声音有点发虚，“可能是做梦梦到的……随便想的名字吧。”
温时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楚枫辞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干脆一掀被子坐起来，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哎呀你问这个干嘛，快睡吧，我保证不动……”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温时肆抓住。对方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轻，像铁钳似的攥着他。
“楚枫辞，”温时肆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别骗我。”
楚枫辞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却没挣开。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低哑得像蒙了层灰：“时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温时肆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但不一样的，”楚枫辞猛地抬头，眼里像是落了点碎光，急切地想把话说清楚，“真的不一样。时玖是过去，是刻在骨头里的念想，可我现在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他反手抓住温时肆的手，掌心滚烫，带着点颤抖：“你信我，温时肆。我缠着你，赖着你，想天天跟你挤一张床，不是因为任何人的影子，就是因为你是温时肆。”
空气静了几秒，只有两人交握的手上传来彼此的温度。温时肆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尾，那点急切和真诚不似作伪。
“重要到……会在梦里喊他的名字？”温时肆的声音轻了些，却依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滞涩。
楚枫辞喉结滚了滚，没否认：“是。就像……就像人不会忘了自己的名字。”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可名字只是代号，能让我心跳加速、能让我想赖一辈子的，只有你。”
他往前凑了凑，几乎鼻尖相抵，眼里的执拗像团小火苗：“温时肆，我爱的是你。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
温时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灼热。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攥着对方手腕的手，转而轻轻碰了碰楚枫辞的脸颊。
“别让我发现你说谎。”他说，语气里的紧绷终于松了些。
楚枫辞立刻用力点头，像只得到承诺的大型犬，顺势往他怀里钻：“绝不骗你！”
温时肆没再推开他，只是抬手拢了拢被子，将两人都裹了进去。黑暗里，楚枫辞把脸埋在他颈窝，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宋时玖就是温时肆，但说出来这个小世界的天道不得疯。
后半夜楚枫辞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他几次惊悸着睁眼，都能撞进温时肆沉静的眼眸里——对方似乎没怎么睡，只是借着窗外的月光静静看他。
“做噩梦了？”温时肆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抬手替他把汗湿的额发拨开。
楚枫辞摇摇头，往他怀里缩得更紧，鼻尖蹭过对方锁骨处的皮肤：“没有。”
只是梦里总闪过些模糊的片段。褪色的红墙，飘落的白梅，还有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朝他笑，眉眼弯弯的，像盛着春日的光。他想喊那个名字，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到天快亮时他才真正睡沉，再次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温时肆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床，书房方向传来隐约的翻书声。
楚枫辞揉着发沉的太阳穴坐起来，003在他脑海里打了个哈欠：“宿主，你总算醒了。刚才小反派看了你好几分钟呢，那眼神，啧啧，跟看稀世珍宝似的。”
楚枫辞没接话，赤脚踩在地毯上往书房走。推开门时，正看见温时肆站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肩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醒了？”温时肆回头看他，目光在他光脚上停顿了瞬，“地上凉。”
楚枫辞没动，只是望着他：“你在找什么？”
“之前收起来的相册。”温时肆抽出一本皮质封面的册子，转身递给楚枫辞，“想看看你的过去。”
楚枫辞接过相册的手顿了顿。册子很旧，边缘都磨出了毛边，里面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唯独没有任何关于那个青衫少年的痕迹——那些照片早就被他藏进了最隐秘的角落。
他翻开第一页，是自己五岁时在幼儿园拍的，笑得缺了颗门牙。温时肆凑过来，指尖轻轻点在照片上：“这时候就这么能闹？”
“哪有。”楚枫辞嘟囔着，心里却松了口气。
两人肩并肩坐在地毯上一页页翻着，温时肆偶尔会问几句照片背后的事，楚枫辞都答得轻快。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被细心塑封的合影——是他们刚认识那年在山顶拍的，楚枫辞戴着一如既往的连衣帽，静静看着镜头，温时肆则笑得温柔。
“这张拍得好。”楚枫辞指尖划过照片上温时肆的脸，语气轻快，“你看你那时候多乖。”
温时肆没说话，只是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楚枫辞。”
“嗯？”
“不管过去有谁，”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楚枫辞心口一热，反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阳光穿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相册摊开在一旁，最后那张合影里的笑容，在晨光里亮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