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棉金同盟
纽约深秋的夜晚，寒风刮在脸上有些刺骨。唐骝千和杨葸恩沿着公园大道往回走，虽然外面冷，但两人心里都揣着事儿，并不觉得难熬。
唐骝千心里清楚，自己今天可能要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放弃熟悉的金融道路，转向一个由十六岁少年勾勒的、建立在神奇棉花上的实业蓝图，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如果错过林彦这班车，将来一定会后悔。杨葸恩轻轻握住他的手，他感受到那份无言的支持，心里踏实了不少。
回到公寓，暖意扑面而来。顾维钧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是昨天林彦送的那盒大红袍。他微微眯着眼，神情专注，似乎在细细品味，见到他们回来，才放下茶杯，道了声：“回来了。”
严幼韵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关切地问：“怎么样？在小彦家里玩得还开心吗？”
唐骝千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把今天林彦对金融行业的看法，以及后来拿出棉花、提议合作创立高端服装品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他说完，看向顾维钧和严幼韵，想听听这两位阅历丰富的长辈的意见。
顾维钧和严幼韵听完，沉默了片刻。林彦这个人，再次让他们感到意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把世界看得这么透，话里行间透露出的见识和格局，完全超出了他的年龄。他们心里不禁再次泛起疑问：这孩子究竟是怎么长大的？他背后的林家，又是怎样的门第？严幼韵自认见识过不少名门望族，可在记忆里，却从没听说过这样一个林家。
过了一会儿，顾维钧先开口了，语气平稳而务实：“骝千，这件事，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先和你父亲仔细商量一下，再由家里做决定。”他坦诚道：“具体的纺织生意，我不太懂。单单就创建一个高端服装品牌这件事本身，我认为其中确实大有可为。”
他条理清晰地分析着：“从小彦提出的方案来看，他几乎为你扫清了最大的障碍。最核心、也最难以复制的原料问题，他一手包办了。剩下的，无论是寻找优秀的设计师，还是如何进行市场推广，虽然也不容易，但总归是可以用资金和人力去解决的问题。”
顾维钧的语气带着一丝赞许：“不过，最让我认同的，还是小彦对实业的那份看重。他这话说得在理，世道无论如何变化，人总要穿衣吃饭。机器能印出无数的钞票，但钞票本身，既不能御寒，也无法果腹。能把根基扎在实实在在的产业上，这是一条稳妥且前景光明的路。”
他最后建议道：“你明天，就先去给你父亲发个电报吧，把今天的情况和我们的话，都详细说说。”
唐骝千认真地点了点头，岳父这番冷静而富有远见的分析，让他原本还有些激荡的心情，逐渐沉淀下来，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
曼哈顿的别墅里，李文斌兴奋得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围着坐在沙发上的林彦不停地打转，嘴里絮絮叨叨地设想着品牌未来的蓝图。林彦被他晃得眼晕，终于忍不住，伸长手臂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子，强行让他停了下来。
“停停停！”林彦没好气地说，“你冷静点行不行？怎么跟小七缠着我要肉吃时一个德行？”
郑家明虽然还坐在沙发上，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发亮的眼睛也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不平静。他比李文斌想得更深一层，带着一丝担忧看向林彦，谨慎地开口问道：“阿彦，这件事……你真的不需要和家里长辈商量一下吗？那么好的棉花，如果你们林家自己来做布料和成衣，岂不是能赚得更多？何必把利润分给我们？”
林彦松开李文斌，坐直身体，神情认真地看向两位好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再说一次，在我家里，这件事我完全可以拍板，不用问任何人。”
他接着解释道：“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做？很简单，我不想那么麻烦。重新招人、买地、建厂、管理陌生的生产线，要耗费我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唐家有现成的、运转良好的工厂和训练有素的工人，能为我省下大量时间。而时间，”他顿了顿，强调道，“对我而言，比这些棉花本身更宝贵。用省下的时间，我能创造出远比独占这点利润更大的价值。”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郑家明，继续说道：“家明，文斌，今天教你们一个我们中国人做生意的道理：钱，不能都让自己一个人赚尽了。自己吃肉，一定要记得分给别人一口汤喝。 只有这样，才能把有能力的伙伴牢牢地绑在你的战车上，形成稳固的利益共同体。这就像……嗯，大陆那位领袖毛泽东说过的一句话：‘我们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知道吗？最高明的生意，往往带着利他的属性，最终反而能成就自己。”
这番话一出，郑家明看向林彦的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充满了震惊与折服。这番见识，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认知范畴。连一向神经大条的李文斌也大受震撼，对比之下，感觉自己除了吃喝玩乐好像什么都不会，不由得有些讪讪。但他天性乐观，从不纠结，不懂没关系，问阿彦就好了！
他马上凑到林彦身边，带着点不好意思，又非常实诚地问：“阿彦，那你说，搞这个服装品牌，前期得准备多少钱才够啊？我想回去跟我老豆（爸爸）说一下，看看他愿意支持我多少。” 他这话纯粹是量力而行的想法，根本没想着占便宜，只是希望能尽力参与进去。
林彦一听就笑了，他心里很认可李文斌这个朋友，就是喜欢他这份不贪心、真心想做事的态度。他想着自己储物戒指里堆积如山的美金现钞，正好趁这个机会合理地花出去一部分。
“你们等一下。”林彦说着，蹭蹭地就跑上了楼。
不到五分钟，他手里提着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普通至极的面粉布袋走了下来。在李文斌和郑家明疑惑的目光中，他随意地将两个袋子往他们面前的羊毛地毯上一扔，还像真沾了面粉似的拍了拍手。
“咯，”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里是1000万美金，应该够启动一阵子了。不够的话，后面还有。”
“什……什么？！”李文斌和郑家明像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李文斌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地上那两个其貌不扬的袋子，声音都劈了叉，大声吼道：“阿彦！你疯了？！你把这么多现金就这么放家里？！我的天啦！这……这把我家整个卖了可能都凑不出这么多现金吧？！你家长辈怎么会让你一个小屁孩手里拿着这么多钱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悲愤地对比道：“我一年的零花钱加起来也才10万港币啊！”
郑家明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袋钱，又看看一脸淡然的林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自己这到底是交了一个什么样的朋友？这哪里是金大腿，这简直是钻石铸的擎天柱啊！
在庭院里帮忙打理植物的林刚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快步走进来。一进客厅，就看到李文斌指着地上两个鼓鼓囊囊的面粉袋，对着自家少爷大喊大叫。
“文斌少爷，这是怎么了？”林刚沉稳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的袋子，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李文斌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把拉住林刚的胳膊，指着那两个袋子，语无伦次地说：“刚哥！你来的正好！你快管管阿彦！他说要投资搞品牌，结果……结果他从楼上直接提了两麻袋钱下来！说是1000万美金！这……这你们家里人都不管他的吗？这么多钱就放家里，他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都可以随便动用这么多钱吗？” 说到最后，他声音小了下去，带着点委屈巴巴，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让他心碎的数字：“我一年加起来才10万港币呢……”
林彦听到李文斌今晚第二次提及“小屁孩”这个词，心里那点小火苗终于蹭地冒起来了。他仗着自己188的身高优势，一步上前，轻松地把哇哇乱叫的李文斌夹在了自己的腋下，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
“让你再说我是小屁孩！少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林彦笑着“威胁”道。
一时间，客厅里充满了李文斌夸张的求饶声和郑家明、林刚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声。
打闹完毕，大家都气喘吁吁地坐回沙发上。林刚这才带着笑意，对惊魂未定又满脸好奇的李文斌解释道：“文斌少爷，您真的不用太惊讶。这点钱，只是少爷自己的零用钱而已，家里从不过问的，您放宽心。”
李文斌和郑家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麻木和震撼。得，这位爷的世界，他们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了，但跟着他干，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