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凰令？！你……你是……”
庞天德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雄壮的身躯僵在原地，脸上的狞笑被无边的惊骇取代，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白纱女子手中那枚赤金凤令，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阎罗。
不仅是他，连同他身后那些东厂番役高手，以及周围围攻的杀手，在看到凤凰令的瞬间，动作都出现了明显的迟滞，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恐惧！
这枚令牌，似乎代表着某种至高无上、令人无法抗拒的权威！
白纱女子手持令牌，虽薄纱覆面，但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庞天德，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千钧：
“见令如见人。庞档头，你，还要阻拦吗？”
庞天德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最终，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个凶名在外的“血手人屠”，竟缓缓收起了镔铁短戟，低头躬身，让开了道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不敢。”
连庞天德都屈服了！这凤凰令的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沈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走！”
他低喝一声，护着白纱女子，与顾清风、赵青璇毫不犹豫地从庞天德让开的缺口冲了出去！那些杀手和东厂番役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再上前阻拦！
夜枭也从暗处现身，与众人汇合，警惕地断后。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冷宫更深的黑暗之中。
摆脱追兵，在夜枭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处早已废弃、布满蛛网的宫苑殿阁内。确认暂时安全后，众人才松了口气，但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名神秘的白纱女子身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了吗？”沈渊看着她，沉声问道。那枚凤凰令带来的震撼依旧萦绕在他心头。
白纱女子缓缓摘下了面纱。
面纱之下，是一张苍白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绝代风华的容颜。她年纪看来不过三十许，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哀愁与一丝历经沧桑的坚韧。
“我姓刘，名婉容。”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苦涩，“二十年前，京西皇庄庄头刘明远，是我的父亲。”
刘明远的女儿！那个本该死于大火中的孤女！
沈渊等人虽然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依旧感到震撼。
“那场大火……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这凤凰令又是……”赵青璇忍不住问道。
刘婉容眼中泛起泪光，却又强行忍住：“那晚，我因贪玩，躲在庄子后山的山洞里睡着了，逃过一劫。等我回来……看到的只有一片焦土和亲人的尸骸……”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我被宫中一位贵人秘密收养，隐姓埋名。这枚凤凰令，便是她赐予我的护身符。”
“宫中贵人？是哪位娘娘？”沈渊追问。能持有凤凰令，身份必然极其尊贵。
刘婉容却摇了摇头，讳莫如深：“请恕我不能直言。这位贵人于我恩同再造，我绝不能连累于她。我只能告诉你们，她……同样深受‘天尊’之苦。”
她看向沈渊：“我今日冒险见你们，一是感念你们追查真相、不畏强权的忠勇，二是不愿看到父亲苦心经营、最终却为之送命的皇庄，成为逆党祸乱天下的工具！更不愿看到这天下，落入‘天尊’那等狼子野心之辈手中！”
“你说名单不全，被吕芳动了手脚，少了三个最关键的名字。”沈渊回到最核心的问题，“那三人，究竟是谁？”
刘婉容神色凝重：“具体是哪三人，我并不完全清楚。但我父亲留下的遗物中，有一封残信，提及‘天尊’核心有‘明暗双尊’，‘明尊’身份尊贵，隐匿极深。而吕芳……他很可能就是‘暗尊’！负责在明处协调、掌控朝野势力！那份名单经由他手，最重要的名字，自然会被抹去！”
吕芳是“暗尊”？！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响！那个侍奉两朝、看似与世无争的大太监，竟然是“天尊”的二号人物？！难怪皇帝的态度如此微妙，恐怕陛下身边，早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
“至于‘明尊’……”刘婉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父亲信中只隐晦提及，其人与皇室血脉相连，地位……或许不在陛下之下！”
皇室血脉！地位不在陛下之下！
可能的范围瞬间缩小——藩王、太后、或者是……某位权势滔天的皇子！
一股巨大的寒意笼罩了所有人。如果“明尊”真是这等身份，那“天尊”的能量，简直可怕到无法想象！
“祭天大典……他们到底想怎么做？”夜枭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刘婉容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具体计划我也不知。但父亲遗留的笔记中曾提到，‘天尊’一直在秘密研制一种……能令人心神失控、狂暴嗜血的毒烟，名为‘乱神香’。他们或许想借助祭天大典人多眼杂、守卫相对松懈的机会，释放此毒，制造混乱，再趁乱行事……”
乱神香！配合药人和爆炎！若真在祭天大典上发动，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阻止他们！”沈渊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还有两天！我们必须在祭天大典前，找到确凿证据，揭露吕芳，并找出‘明尊’！”
“谈何容易……”刘婉容叹息，“吕芳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没有铁证，无人能动他。而‘明尊’……更是隐藏至深。”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敌我力量悬殊，时间紧迫，前景似乎一片黯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顾清风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未必没有机会。”
众人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顾清风看向沈渊：“名单虽被篡改，但原件在你手中。吕芳不知我们另有备份，更不知刘姑娘的存在。这便是我们的优势。”
他又看向夜枭：“你在‘天尊’内部多年，可知他们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据点，或者……吕芳有什么必须亲自处理的秘密事务？”
夜枭独眼微眯，沉吟道：“吕芳此人极其谨慎，公开场合从不与可疑之人接触。但他每月十五，必会独自前往西山‘慈航庵’进香，雷打不动。那里……或许有问题。”
每月十五独自进香？明天就是十五！
沈渊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一个突破口！我们或许可以在慈航庵做些文章！”
他看向刘婉容：“刘姑娘，宫中还需你多加留意，尤其是吕芳的动向。若有异常，设法通知我们。”他又看向赵青璇：“青璇，你立刻联系王虎，让他挑选绝对可靠的弟兄，暗中监视慈航庵，但切记，只可远观，不可打草惊蛇！”
“好！”赵青璇立刻应下。
“夜枭兄，顾兄，”沈渊最后看向两位最强的战力，“明日慈航庵，恐怕还需我们亲自走一遭。”
夜枭和顾清风同时点头。
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在历经生死考验的几人之间流转。尽管前路艰险，但目标一致，信念相通。
破碎的线索，似乎正在一点点重新拼凑起来。
安排妥当，众人正准备各自行动，刘婉容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样式古朴的锦囊，递给沈渊。
“沈大人，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他曾说，若遇生死关头，或可凭此物，前往城南‘百草堂’，寻一位姓苏的老郎中，或有一线生机。我……我一直未曾动用。如今，或许对你们更有用。”
沈渊郑重接过锦囊，入手微沉，似乎里面装着什么硬物。
“百草堂……苏郎中……”他默默记下。
然而，就在他接过锦囊的瞬间，阁楼窗外，极其突兀地，传来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猫叫！
“喵呜——”
在这荒废多年的冷宫，深更半夜，怎会有猫？！
所有人瞬间色变，猛地望向窗口！
只见窗纸之上，不知何时，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
一只滴血的眼睛！
“天尊”的标记！他们竟然跟踪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