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壁垒内部,平台中央。派蒙小小的身躯冰冷地躺在那里,残缺的左翼无力地耷拉着,胸前的希望火种吊坠中心,那一点微弱的金色火星如同风中残烛,却在新世界意志源源不断输送来的、充满生机的能量滋养下,顽强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微弱地明亮一丝。李默跪在一旁,双手死死按在那台冒着电火花、吱嘎作响的能量稳定器上,额头青筋暴起,将自身残存的创世余烬意念也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拼命维持着壁垒最基础的稳定,为那点火星争取着最宝贵的复苏时间。
壁垒之外,仅存的那艘“净除派”菱形战舰显然被同伴的瞬间湮灭所震慑,攻击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但很快,更加疯狂的报复性炮火便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静默壁垒上!失去了王二二和派蒙主力维持的壁垒,光壁剧烈震荡,表面的星河图案扭曲破碎,内部新生的山水虚影大片大片地崩塌湮灭!整个空间充斥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和新生世界意志痛苦、愤怒、却又带着一丝新生倔强的悲鸣!
“顶……顶不住了!”李默嘶声呐喊,嘴角溢出鲜血,稳定器屏幕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壁垒结构损伤超过60%!能量核心过载!下一次齐射……我们就全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静立于壁垒边缘的王二二,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瞳不再是纯粹的白金色,而是化作了更加深邃、仿佛有星云生灭的苍青色!手背上那原本黯淡的织网者印记,此刻并非发亮,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夜空般内敛,其上的纹路却仿佛活了过来,与整个静默壁垒、与平台中央那点微弱的火星、甚至与这方新生天地的每一寸空间产生了无比深刻的共鸣!他身上的深色衣袂无风自动,其上的暗纹不再是流淌的星河,而是化作了不断生成又幻灭的世界脉络虚影!
他没有去看外面肆虐的敌舰,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对着壁垒内部那片因世界意志愤怒而剧烈翻滚、崩塌又重组的混沌虚空,发出了一个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的律令:
“以此身……为引。”
“以此心……为契。”
“以此界新生之怒……为刃。”
“冒犯创造……践踏希望……觊觎本源者……”
“当受……世界之反噬!”
嗡——!!!
整个静默壁垒,不,是这整个新生中的世界,猛然一震!仿佛一个沉眠的巨人,终于被彻底激怒,睁开了它的眼睛!
壁垒内部,那些崩塌的山川、断流的江河、破碎的星云,并没有消失,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疯狂地向着王二二掌心的方向汇聚!不是简单的能量聚集,而是规则的重构!新生世界意志那原本充满恐惧和悲鸣的波动,此刻化作了滔天的、最原始的创世之力的愤怒!这股力量超越了简单的光与暗,是地火水风的咆哮,是时空本身的震颤!
在李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王二二的掌心前方,一个微小的、内部蕴含着整个缩略世界景象的混沌漩涡瞬间形成!漩涡中心,不是光芒,也不是黑暗,而是存在与虚无的临界点!
壁垒外,那艘“净除派”战舰的主炮,已然充能完毕,毁灭性的暗红色光柱即将喷发!
也就在这一刹那,王二二掌心前方的混沌漩涡,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下一刻,它直接出现在了那艘菱形战舰的正前方,距离其舰首不足百米!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战舰的探测系统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警报!舰桥内的“净除派”成员脸上首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最深的恐惧!
混沌漩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耀眼的光芒。它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战舰的舰首。
然后,无法理解的一幕发生了。
战舰那足以抵御恒星爆炸的厚重装甲,没有融化,没有爆炸,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般,从舰首开始,寸寸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流,被吸入那个小小的漩涡之中!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快得不可思议!战舰的中段、引擎、舰桥……一切物质、能量、甚至包括其中乘员的意识存在,都在接触漩涡的瞬间,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信息”,被这愤怒的新生世界……吞噬、分解、吸收!
不过一息之间,那艘庞大的、象征着“净除派”武力的主力战舰,连同其中的所有生命,彻底从这个宇宙中抹去了。没有残骸,没有爆炸,仿佛从未存在过。
混沌漩涡在王二二掌心前方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静默壁垒之外,重归寂静,只有远处星辰冰冷的光芒依旧。
平台之上,王二二身体一晃,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手背上的织网者印记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消失。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他、新生世界以及那点火星残存的所有力量,更是触及了他目前无法完全理解的禁忌领域。但他成功了。
李默瘫倒在地,看着壁垒外空荡荡的宇宙,又看看跪倒在地的王二二,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发生的一切,超越了他所有认知的极限。
而平台中央,在那股浩瀚的世界本源力量爆发与平息的余波中,派蒙胸前那点微弱的火星,仿佛受到了最纯净的洗礼与滋养,猛地亮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状态,而是如同沉睡的种子,开始稳定地吸收着周围新世界输送来的生机能量,进行着缓慢而坚定的自我修复。甚至她那残缺的左翼光翼边缘,也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的莹光。
新生世界意志的波动也发生了变化。之前的恐惧和悲鸣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一丝懵懂的明悟,以及一种对王二二、对派蒙那点火星的、更加深刻的依赖与亲近。壁垒表面的裂痕开始缓慢蠕动、修复,内部的混沌景象逐渐平复,虽然依旧残破,却多了一份历经磨难后的坚韧。
危机……暂时解除了。
寂静笼罩了平台。只有派蒙胸前火星稳定的跳动声,和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李默才挣扎着爬起来,声音沙哑颤抖:“结……结束了?我们……赢了?”
王二二没有回答,他只是艰难地挪到派蒙身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点温暖的火星。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生命波动,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立刻就要昏睡过去。但他强撑着,看向李默,声音低不可闻:
“暂时……赢了。但代价……巨大。壁垒需要时间修复……派蒙也是……我也是……” 他看了一眼手背上几乎看不见的印记,“‘他们’……不会罢休。我们必须……尽快让派蒙醒来……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法……”
李默重重点头,看着在新生世界能量滋养下,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丝丝的派蒙,眼中充满了希望:“只要火种未灭,就有希望!我会尽全力分析刚才的数据,尝试优化修复方案!这个世界……也在帮我们!”
王二二最后看了一眼壁垒外寂静的星空,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忧虑。刚才动用世界本源之力的反噬,以及“净除派”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可怕势力的威胁,远未结束。但至少,他们赢得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希望,已在最深的绝望中重燃。而接下来的路,他们将与这个新生的世界,真正地……命运与共。
派蒙在昏迷中,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小嘴无意识地咂摸了一下,火星随之愉快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