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星渊”,其名便透着无尽的苍茫与神秘。当魔龙舟结束空间跳跃,驶入这片星域时,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苏清月等人也为之动容。
这里没有璀璨的星辰,没有斑斓的星云,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凝固的墨汁般的深邃黑暗。在这黑暗的背景上,点缀着无数破碎的、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星辰残骸,它们静静地悬浮着,如同巨兽的尸骨,诉说着难以想象的古老破灭。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种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渗透灵魂的“遗忘”之力弥漫在每一寸空间,神识探出,如同泥牛入海,不仅难以及远,甚至连探出的神识本身,都有被逐渐侵蚀、忘却其来源和目的的风险。
这里,是连“天罗地网”的“观测之眼”都难以完全渗透的绝地,是法则的荒漠,是记忆的坟墓。
“好诡异的地方。”瑶光蹙着眉,她感觉自己的星辰之力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与遥远星辰的感应变得极其微弱。
“此地规则破碎,‘遗忘’是主流,一切秩序与存在于此地都如同沙上城堡,难以长久。”源石面色凝重,他的锻灵诀在此地几乎失效,因为这里缺乏稳定可用的法则脉络。
林夜却深吸一口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他能感觉到,怀中三枚初始印记在此地产生了奇异的波动,并非强烈的指向,而是一种共鸣与警惕并存。那枚得自节点核心的空间晶体碎片,也在微微发烫,指向星渊深处某个方向。
“这里的环境,对依赖稳定法则的‘天罗地网’是极大的限制,但对我的‘混沌变量’特质,以及‘初始权限’而言,未必不是一种掩护。”林夜分析道,“秩序神主若来,他的‘秩序’大道在此地反而可能受到压制。”
他驾驭魔龙舟,按照晶体碎片的指引,小心翼翼地驶入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航行变得异常艰难。不仅神识受限,连魔龙舟的探测法阵也效果大减,只能依靠林夜以初始权限结合混沌感应,勉强分辨方向。四周不时有隐形的空间裂缝和破碎的法则陷阱,若非林夜灵觉敏锐,时刻以权限进行微调,早已中招。
途中,他们遭遇了一些星渊本土的“生物”——那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纯粹的“遗忘”意念与破碎法则凝聚成的诡异存在。它们形态不定,如同扭曲的阴影,没有理智,只有本能地攻击、同化任何带有“记忆”与“秩序”波动的外来者。这些“遗忘之影”极难杀死,即便被击碎,也会在星渊之力下迅速重组,唯有以绝对的力量瞬间湮灭,或以特殊的法则(如林夜的混沌、苏清月的极致之冰)暂时冻结,才能摆脱。
行进了不知多久,根据晶体碎片的反应,他们似乎已经接近了目标区域。那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其中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无比的、如同山脉般的轮廓,似乎是某个远古文明的遗迹。
然而,就在林夜准备进一步探查时,他脸色猛地一沉,豁然抬头望向星渊入口的方向。
“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庞大无比、冰冷肃杀、强行在这片“遗忘”之地开辟出一方“秩序”领域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那些无形的“遗忘之影”都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遇到天敌般四散退避。
一道身披暗金神甲、周身缭绕着无数晶莹秩序神链的身影,撕裂了星渊入口的黑暗,一步踏出,便跨越了无尽距离,出现在了魔龙舟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之中。
正是秩序神主!
他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直接锁定了魔龙舟,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船头的林夜。那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以及一丝探究与凝重。
“林夜!”秩序神主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这片寂静的星渊中回荡,竟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遗忘”迷雾,“窃取‘协议’权柄,扰乱诸天秩序,摧毁观测节点……你的罪孽,罄竹难书!今日,于此遗忘之地,便是你的终焉!”
他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宣判。同时,他周身秩序神链哗啦作响,化作一道道横贯虚天的法则枷锁,无视空间的阻隔,朝着魔龙舟缠绕而来!这些秩序神链不仅蕴含着强大的禁锢与封印之力,更带着一种“定义”与“修正”的意韵,仿佛要将林夜这个“错误变量”强行“格式化”,纳入他秩序神主的掌控之下!
这是秩序大道修炼到极高深境界的表现,已然触及了部分规则定义的领域!
面对这远超之前任何对手的恐怖攻击,苏清月等人瞬间脸色煞白,感觉自身的法则都在哀鸣,仿佛要被强行纳入对方的秩序框架之中。
然而,林夜眼中却毫无惧色,反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等的就是秩序神主主动出手!
“此地乃遗忘星渊,岂容你秩序独尊?”林夜长笑一声,并未硬接那些秩序神链,而是猛地将三枚初始印记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同时引动了刚刚获得的、对“观测之眼”的次级干涉权限,但目标,却并非秩序神主本身,而是……这片“遗忘星渊”的底层规则环境!
“权限指令:引动星渊核心‘遗忘’法则,针对目标——秩序神主及其秩序领域,进行‘记忆模糊’干扰!” “权限指令:放大此地区域‘法则破碎’效应,削弱秩序神链与稳定法则的关联度!” “初始权限:以我‘混沌变量’为引,于此地,短暂定义——‘秩序,乃虚妄!’”
三重手段,齐发!
林夜没有选择与秩序神主正面比拼力量与法则领悟,那是对方的主场。他选择了扬长避短,利用自己“混沌变量”不受常规束缚的特性,以及“初始权限”对规则环境的微妙影响力,结合“遗忘星渊”这特殊地利,打出了一套极其刁钻的“环境战”和“规则干扰”!
刹那间,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原本气势汹汹缠绕而来的秩序神链,在进入林夜权限影响的区域后,其表面流转的秩序符文光芒猛地一黯,链条本身也变得有些虚幻、不稳定起来,仿佛其存在的“合理性”和“确定性”正在被某种力量不断“质疑”和“遗忘”!它们与秩序神主本体之间的联系,也受到了“法则破碎”效应的强烈干扰,变得时断时续。
更让秩序神主眉头紧锁的是,他感觉自己对这片区域的“秩序”掌控力正在飞速下降,周围那原本被他强行开辟出的秩序领域,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断被星渊本身的“遗忘”与“破碎”之力侵蚀、同化。甚至连他脑海中关于某些复杂秩序神术的构建细节,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
这并非直接的力量攻击,而是从根本上动摇他力量体系的根基!
“雕虫小技!”秩序神主冷哼一声,他虽然震惊于林夜手段的诡异,但身为神明巅峰、执掌秩序无数岁月的存在,其道心坚定无比。他立刻收缩秩序领域,将力量更加凝聚,那无数秩序神链再次凝实,虽然威势稍减,但依旧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继续抓向魔龙舟。
“定义:此方空间,秩序退散,混沌当立!” 林夜再次挥动协议刻刀,这一次是正面迎击。暗银色的刀光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并非斩向神链,而是斩向了秩序神主与这片天地之间的“秩序”联系!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刀光所过之处,那稳固的秩序之力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地带!虽然瞬间就被秩序神主更强大的力量弥补,但魔龙舟已然借助这刹那的机会,如同游鱼般滑溜地脱离了秩序神链的笼罩范围。
“想逃?”秩序神主眼神一厉,单手结印,一座由无数秩序符文构成的巨大神山虚影凭空出现,朝着魔龙舟镇压而下!神山未至,那沉重的秩序威压已经让虚空凝固。
“逃?”林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谁说我要逃?”
他非但不退,反而操控魔龙舟,主动朝着星渊深处、那片遗迹轮廓的方向冲去!同时,他全力催动初始权限和混沌变量特质,如同一个巨大的“规则干扰源”,所过之处,引动星渊本源的“遗忘”与“破碎”之力沸腾,形成一道道无形的屏障与陷阱,阻碍着秩序神主的追击。
秩序神主驾驭秩序神山紧追不舍,但在这片对他极度不友好的环境中,他的速度和对全局的掌控力都受到了巨大限制。那神山虚影往往刚刚落下,下方的空间结构就因为林夜的干扰而变得极不稳定,导致攻击落空甚至引发小范围的空间崩塌。
两人一追一逃,在这片古老的遗忘星渊中,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追逐战。林夜凭借着对地利的巧妙运用和诡异的权限干扰,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秩序神主的致命攻击,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而秩序神主空有碾压性的力量,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憋屈无比,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蝼蚁!你以为凭借这点小聪明,就能永远躲下去吗?”秩序神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在这绝地之中,支撑到几时!”
林夜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那紧追不舍的璀璨神山,以及神山之上那道威严而愤怒的身影,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计划得逞的笑容。
“支撑?不,我只是在……请你入瓮而已。”
他的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片越来越清晰的、如同沉睡巨兽般的远古遗迹。晶体碎片的感应,在此地强烈到了极致。
真正的舞台,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