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点。”
但洛冰没有退。
作为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她有着猎犬般的敏锐和一旦咬住猎物就绝不松口的执着。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嘉泽状态的不对劲。
那个一直戴着面具、无论面对什么指控都云淡风轻的男人，此刻的面具裂开了。他眼底那种浓烈得化不开的悲伤，让洛冰感到心悸，但也让她确信，自己找对了方向。
那个名字......阿柔？
是谁？
是以前的受害者？还是某个关键的证人？
洛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酸楚和慌乱。她觉得这是击溃对方心理防线的最佳时机，绝不能就这样放弃。
“为什么要我离远点？”
洛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撑着桌子，身体前倾，那双倔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嘉泽泛红的双眼。
“李嘉泽，你在透过我看谁？”
“是不是那些档案里的人？”
她伸手指着桌面上那些散落的照片和复印件，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试图钉进李嘉泽的灵魂深处。
“3245年，西北边境那个被路人随手杀死的悍匪。”
“3092年，东海码头那个心脏碎裂的金牌打手。”
“还有2045年，那个在旧纪元大山里，被守墓幽灵吓死的盗墓贼。”
洛冰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这些所谓的历史巧合，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说，你其实......都认识他们？或者说......”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在她唯物主义世界观里最扯淡、却又最符合逻辑的推测：
“你就是那个传承了千年的组织里，这一代的执行者？你在模仿你的祖先？还是在替他们赎罪？”
........................................
“闭嘴......”
李嘉泽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抓着桌角。
坚硬的实木桌角，在他的指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木屑纷飞。
但洛冰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只看到了李嘉泽的颤抖，以为那是被戳穿真相后的恐惧。
“回答我！那个叫阿柔的，是不是也是你们这个组织的牺牲品？你现在的样子，是因为愧疚吗？”
这句话，彻底炸断了李嘉泽脑海中名为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愧疚？
牺牲品？
那是他的妻子！
那是他在漫长岁月中，唯一想留却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风雪中咽气，最后化为一捧黄土的挚爱！
“我让你......闭嘴！！！”
李嘉泽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洛冰感觉自己被一头从远古洪荒冲出来的凶兽盯上了。
那双原本深邃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两团幽暗的火焰。
一股恐怖的、肉眼无法看见的气浪，以李嘉泽为中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嗡——！！！”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其低沉的震鸣。
洛冰只感觉胸口一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坐在椅子上。
紧接着，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发生了。
“滋滋滋——”
头顶的吊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发出电流过载的噪音。
而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个盛着咖啡的不锈钢小汤匙，剧烈地跳动起来。
下一秒。
在洛冰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个坚硬的不锈钢汤匙，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竟然开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弯曲。
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高温的大手随意地揉捏着。
“这......这是......”
洛冰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
不仅仅是汤匙。
她放在桌上的车钥匙，那上面的金属环正在慢慢变形，扭成了一个麻花。
她腰间枪套上的金属搭扣，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直接崩断，弹飞了出去。
甚至连不远处服务台上的金属托盘，都在这股无形的力场下，发出了“咣当咣当”的震动声。
整个咖啡馆的这一角，陷入了某种失重、混乱的力场之中。
所有的金属制品都在悲鸣，都在扭曲。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坐在她对面，那个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压迫感的男人。
恐惧。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面对未知和强大力量时的原始恐惧，瞬间淹没了洛冰的理智。
她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那座她引以为傲的科学大厦，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把弯曲的汤匙，狠狠地砸出了一个大洞。
没有机关。
没有魔术道具。
甚至没有身体接触。
这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
“停下......快停下......”
洛冰颤抖着，想要伸手去按住那个还在扭曲的汤匙，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
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粘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也开始发出“咔咔”的裂纹声，即将爆裂的前一秒。
李嘉泽突然闭上了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狂暴的、肆虐的能量，像退潮的海水，瞬间收回了他的体内。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红光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脸色惨白，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针尖大小的女警察，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滔天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