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阵？
朱棡愣住了。
“常遇春率领大军在明，你带一队亲兵在暗。”
“他若是能胜，自然最好。”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若是败了……老三，你就要立刻接管兵权，给咱把扩廓帖木儿彻底灭了！”
“咱大明的军队，不能败！”
“尤其是在第一次大规模北伐的时候，绝对不能败！”
朱棡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朱元璋的全部计划。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父皇这是不放心常遇春，又不能直接驳了他的请战，伤了武将的心。
所以，派常遇春当主帅是给天下人看的，是安抚军中老兄弟的。
而自己，才是那张真正的底牌。
“父皇，您为何不直接让岳父大人挂帅？”
朱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论稳重，魏国公徐达无疑是最佳人选。
朱元璋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复杂。
“老三，你要记住，你不仅是咱的儿子，更是大明的亲王。”
“帝王之道，最重平衡。”
“徐达是你岳父，常遇春是你长辈。”
“咱今天要是临阵换帅，把常遇春换成徐达。”
“你想想，底下那些跟着咱打天下的老兄弟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咱偏心，会觉得咱开始猜忌他们了。”
“军心一旦不稳，这仗还怎么打？”
朱元璋拍了拍朱棡的肩膀，语气沉重。
“你是咱的儿子，由你去压阵，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赢了，功劳是常遇春的，咱给足他面子。”
“万一……输了，你力挽狂澜，那是你身为皇子的担当。”
“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明白？”
朱棡沉默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有些发闷。
生在帝王家，从来就没有简单的父子亲情。
每一步，都是算计。
“儿臣，明白了。”
朱棡躬身一拜，声音有些干涩。
他接受了这个任务。
因为他是大明的燕王，这是他的责任。
看到朱棡答应下来，朱元璋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他看着儿子那张脸，心中终究是有些不忍。
“行了，也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朱元璋话锋一转。
“你不是抱怨没过蜜月吗？”
“咱准了，你可以带上妙云那丫头一起去。”
朱棡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错愕。
“带……带妙云去？”
“去北平？那可是边关啊！”
朱元璋哼了一声。
“北平是你未来的藩地，你提前去视察一下，有何不可？”
“再说了，你只是暗中跟随，又不用你现在就上阵杀敌。”
“带着媳妇游山玩水，一路到北平，不就是蜜月了？”
“咱给你安排一辆舒服点的大马车，再拨一队最好的护卫给你。就这么定了！”
朱元璋大手一挥，不给朱棡任何反驳的机会。
朱棡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把话咽了回去。
跟自己媳妇一起去“监军”？
这算什么，公费蜜月旅行？
……
燕王府。
当朱棡把事情原委告诉徐妙云时，这位聪慧的燕王妃也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父皇……让您去给常将军掠阵？”
徐妙云秀眉微蹙，脸上浮现出担忧。
“那岂不是很危险？”
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夫君的安危。
“放心，危险谈不上。”
朱棡握住她微凉的手。
“我只是个后备计划，大概率是用不上的。”
他顿了顿，看着徐妙云担忧的眼神，忽然咧嘴一笑。
“而且，父皇还给了个天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
徐妙云好奇地问。
“他准你跟我一起去北平。”
朱棡眨了眨眼。
“就当是……我们提前去自己的封地看看，顺便补上蜜月旅行。”
徐妙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抹担忧被巨大的惊喜冲散。
“真的？我也可以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她而言，只要能跟在朱棡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
哪怕是苦寒的北平，也胜过一个人在金陵城里担惊受怕。
“君无戏言，何况是父皇的金口玉言。”
朱棡笑道。
“太好了！”
徐妙云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
她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
“那……那我得赶紧去收拾行李！”
看着妻子那副雀跃又紧张的模样，朱棡心中的那点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或许，父皇的安排，也挺不错的。
三日后。
征虏大将军常遇春，率领五万京营精锐，浩浩荡荡地从金陵出发。
另外十万大军，则会从沿途的卫所与边关抽调，最终在北平汇合。
在常遇春大军出发的第二天。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数十名护卫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金陵城，一路向北。
车厢内，布置得极为舒适。
朱棡半靠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徐妙云则依偎在他身旁，手里做着针线活，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
两人的旅途显得格外惬意。
他们走走停停，遇到风景秀丽的地方，便会停下来游玩一番。
从江南的温婉水乡，到中原的辽阔平原，再到北方渐渐苍茫的景致。
半个多月后，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北平。
这座未来的燕王之都。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地方官府，而是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走上了北平的街头。
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脸上的神情也多是肃穆。
徐妙云细心地观察着。
“夫君，我感觉这里百姓的生活，好像比金陵要苦一些。”
她轻声说道。
“他们的衣服上，大多都带着补丁。”
朱棡点了点头，目光深远。
“元顺帝北逃之时，几乎搬空了整个大都，也就是现在的北平。”
“加上这里气候苦寒，一年倒有小半年是冬天，百姓的日子自然艰难。”
他牵着徐妙云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过，这里也有好处。”
“地处边关，是南北通商的要道，最适合发展商业。”
看着眼前这座饱经风霜的雄城，朱棡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句轻叹，道尽了千古的无奈。
徐妙云转过头，看着自己夫君的侧脸。
“我相信，有夫君在，北平的百姓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
朱棡闻言，转头对她一笑。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目光望向远方巍峨的宫城轮廓。
“何止是好日子。”
“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里，成为整个天下的中心。”
“我会守好大明的国门，让这万里江山，永世太平。”
徐妙云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只觉得这一刻的他，身上散发着万丈光芒。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街头的人群却忽然一阵骚动。